文工团出其不意放了两天长假,多数人选择了回家探亲,与往日的吵闹相比,后院显得异常冷清。
莹梅见到她,顿时眼睛大海汪洋趴在她肩上呜咽不停,以为她是自己回了樊城,而丢下她一人停留剧院。
烧了莹梅爱吃的素食,两个人环坐在榕树下的石凳,没有平日祝福直接饮了两杯竹青。想跟梅子提及约会之事,想征求她的谅解,话到嘴边又不知为何开不了金口。她默默自斟了一杯,心如刀割般隐隐作痛:“梅子,给我唱首歌吧!”
自从《金玉奴》更换主角,莹梅许久没有动声了。谢长青起初还关心地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再次登台?”她心情不好,拒绝了两三次,就再没见他来过,有了余明华,她没了价值,她再也不是大家眼中的明星。他也是如此,明明说会记得她,说要来看她的演出,大半个月过去了,仍不见他的影子,肯定是知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嫌弃她,不想见她。现在,除了晚茹,已经没人能记得她了。这样也好,难得清净,总有一天,他们会乖乖站到她面前,求她!她莫名忍住了恸哭的冲动。
动人舒缓的歌声再次响起在后院。
接连几日,芝茹都是忧心忡忡地过日子,虽然知道那人为了掩饰身份,不会贸贸然出现,可这种等待又防范的煎熬让她每晚都睡不踏实。这日,她又睡过了头,听到知了的燥热方才苏醒,前晚莹梅提及想吃冰镇的酸梅汤,本打算今儿起床买些冰块回来,不想这一觉睡到了大中午,顾不得洗漱,她满头乱发进了莹梅的院子,想着先知会一声,晚上再补做给她,免得她失落。
远远听到屋里惹得园中鸟雀争相妒忌羡慕不已的欢声笑语。
“难为你还惦记我,知道我爱吃杨梅!”
莹梅的亲昵娇声只会对着心存好感的男人,看来她今儿心情不错。
“你啊!总是不注意身体,等到病了吃药时,才知道反省。”
志远?怎么会是志远?他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处理,年前不来嘉渝镇吗?可思念了两个月的声音,断然不会欺骗她,只是这怜爱的语气?他向来都如自己的,冷静淡然。
“都怪你,要是你在这儿,我才不会生病。”
“好,好,怪我!全怪我!把你一个人丢在嘉渝镇……”
脑袋“嗡”地一声大了,她心跳加速又急剧静止,只觉呼吸不畅头晕目眩,只能跌跌撞撞跑了出来,趴在墙壁大口喘息。
太阳炙烤大地也鞭策她笨重的身体,她拖着疲惫,停停歇歇来来回回拎了两桶井水,最后瘫倒在房间的木板地,手攀着浴桶方爬进阴寒的水池。
晚茹,我想把《金玉奴》的女主角朔造成一个不为权势不为世俗单纯为了爱而爱的人……
晚茹,知道老舍吗?我最近在看他的《茶馆》,想学学里面对人物冲突的描写……
晚茹,……
在樊城,他跟她探讨剧本的台词,跟她聊及看书的心得体会,跟她讲述立志当一个伟大编剧的理想抱负,他什么都对她说,他习惯称呼她的小名。他却从没在她面前像刚才那样笑过,爽朗又怜惜。
原来,他对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把她当作倾诉对象,像梅子那样,把她当作了心理的依靠,也仅仅是依赖而已,是她误会了,多情了,错了。
眼泪强咽下去,滚烫得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