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胥身为一宗之主,亲自来洛家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取消收徒这么简单。
如今洛尘天赋不在,这本应该是洛书成求他的事情。到时只要洛书成提起此事,他或是直接拒绝,或是闭门不见,无论哪种方式都比上门充当恶客要好很多。
他此次来其实是想着拿收徒做要挟条件,来换取洛书成的一件东西!
或者是他做黑脸时太过火,或者是洛尘太过要强,他的条件还没有提出,就被洛尘一句话将住,后面的话再难以接下去。
“不知好歹!”茅胥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做足了黑脸,牺牲了一宗之主的风范,却半分好处没有得到,其心中窝火可想而知。
一旁的黑衣少年到时机灵,立刻跳出来道:“我师父顾念情分,愿意网开一面,如此机会,要是因为那点可笑的自尊而错过,我只能说你太蠢了!”
“倒是不知你说的条件是什么!”洛书成微微皱眉,询问道。
如今他觉得送洛尘去无尘宗,与呆在家族的处境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心中仍有一丝期盼,希望洛尘能在无尘宗得到机遇,所以也就问了一句。
事到如今,茅胥也懒得去再去遮掩,直截了当地道:“我就要你那柄归元刀!你拿出归元刀,人与刀今日我就可一并带走!”
洛书成脸上的一丝希冀烟消云散,冷然道:“既如此,茅宗主还是请回吧!”
茅胥闻听此言,眉头一挑,心下却是一沉,这才发觉事情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洛书成已经废了,归元刀与他还有何用,洛尘也是个废物,这本来就应该洛尘父子求着自己收下归元刀才对,怎么会拒绝的如此直接?
茅胥逼视着洛书成,凛冽道:“你可想好了!”
“嘿,一开始好好说话,以我父亲的性格还真有可能把归元刀给了你们!明明是有求于人,却非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利诱不成,就要威逼,好一副宗主风范!”
“小辈找死!”茅胥一声暴喝,不见其有什么动作,一股狂风却卷至洛尘面前。
洛尘心头大骇,只觉整个天地变化成了风暴漩涡,瞬间就将自己吞噬,仿若天威降临,自己完全无从抵抗。
“这就是修士的手段么?”
忽又觉一股轻风拂面,这风柔和清淡,却是将风暴一扫而空,轻风拂过,一切都仿佛不曾发生。
“父亲!”洛尘惊喜的叫了出来。
替洛尘解围的正是洛书成。
洛尘见父亲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茅胥的攻势,不禁大喜过望,自他记事起就很少见父亲出手,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父亲这么厉害,哪里有受过重创的样子。
“二阶法术,清风潜入!昔日堂堂风郎君就只能施展二阶法了么?”
听到茅胥竟然对父亲的手段不以为然,洛尘有些吃惊,不由望向自己的父亲。
这时他才发现父亲呼吸隐隐有些急促,眼神中有些许痛苦,这令他惊慌起来。
洛书成眼神中流露出一股风采,淡然道:“虽然我伤重难愈,或许斗不过你,但我想要杀某个人,西岭原中能逃脱的怕是也超不过五个!茅宗主有这个自信在西岭原排前五么?”
茅胥眼神陡然缩起,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个人的恐怖。
洛书成崛起时间很短,且长时间外出游历,不在西岭原,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真正实力,直到当年那场洛家门口的血战!
洛书成以一人之躯,抵挡数十名修士攻击,凭借手中归元刀,连斩数名灵魄期第四境的修行者。最终敌人被杀的胆寒,无一人再敢攻击洛家。
那一战洛书成扬名整个西岭原,有人说他是最有可能破五境的修行者,只是其后洛书成一直重伤不愈,也就渐渐暗淡下去。
直到今日,茅胥面对洛书成时,他才忽地想起这个男人的可怕。
如今茅胥也不过在第三境徘徊,迟迟难以突破第四境,而早在十多年前,洛书成就是第四境巅峰的人物了。
茅胥心头忽地舒了一口气,暗暗道:“洛书成天赋惊艳,洛尘更是青出于蓝,幸好他们都辉煌不再了!要不然西岭原岂不是他父子俩的天下!”
一口气卸掉,茅胥失了锐气,哼道:“西岭原俊杰代代有,你早已不是当初的你了!你儿子废物一个,偏是一张嘴能说,少不得引祸入门,有那一日,我或许念及旧情,给你收尸!”
“茅宗主的嘴皮也不差啊,或许也和我一样,都是没胆的废物,不敢一战,只能在嘴皮上沾点便宜!”
“找死!”茅胥恚怒至极,可是他偏偏不敢同洛书成交手。
黑衣少年最能察言观色,立刻跳出来,喝道:“风郎君,你现在不过一介废物,也敢说西岭原修行之辈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墨循第一个不服,你可敢接受我的挑战?”
语气是冲向洛书成,但眼神却望向洛尘。言下之意很明显了,他用言语羞辱洛书成,目的就是想激将洛尘,让洛尘不得不代父应战。
这少年确实工于心计,如果直接挑战洛尘,洛尘大可以继续破罐子破摔,不理挑战,反正已经自称废物了,不接受挑战也不会更丢人。
可是如今在这种场合下,父受辱,洛尘却是很难逃避。
洛尘怒气上涌,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小辈羞辱他的父亲。可是出去应战,自己却又不是这人的对手……
这少年精气神饱满,只怕已经到了淬骨境,十五岁能到这个境界在同龄人中已算是佼佼者!
以洛尘如今的处境,又哪里敌得过!
“茅胥,如果你想同我一战,我随时奉陪!你徒弟就免了!”洛书成冷冷道。
“怎么,连我的挑战都不敢接受么?昔日风郎君偌大名头却也是废物一个,哈哈!”
黑衣少年笑的猖狂,扭头看向洛尘,看到其满脸愤怒的表情,不由畅快大笑:“你刚才不是很能说吗?有本事来跟我一战啊!父受辱,子之过!早知道你是废物,却不想连这点担当都没有,真是没用到家了!”
“战就战,谁怕谁!”
“送客!”
洛尘、洛书成同时出声。洛书成脸色铁青,愤怒至极,向挺身而出的洛尘道:“你重伤未痊愈,打不过他,不要逞强!”
转过头来,冲着黑衣少年两人道:“我洛家不欢迎你们,请回吧!”
“好一个重伤未愈!嘿嘿,真是个好理由!既然已经应战,便没有退出的道理,不知道你的伤多久会好,我可以等,一个月还是一年?哦,不会像风郎君一样,久治不愈吧!那样可就没有交手之日了!”
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茅胥端坐太师椅,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二长老在一旁像是瞌睡,一言不发。
洛尘脸色铁青,此时任何口舌都没有用武之地,冷冷道:“无需一年,半年后我接受你的挑战!”
“尘儿……”洛书成一脸担忧。
“好!”茅胥嘿然一笑:“既然是对战,总要有输赢,便需要添些彩头,如果你输了,便将归元刀给我!”
“如果是你们输了呢?”洛尘眼神冰冷,盯着茅胥道。
“输?哈哈,我会输给你个被锻髓境打败的人?而且还要养半年,真是笑死人!”黑衣少年像是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茅胥摆摆手,道:“如果你真赢了,我便收你入门又如何!”
“茅宗主脑子不好使吧!我要赢了你徒弟,却要给你当徒弟,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你!”洛尘语气中带着快意,讥讽道。
“好个牙尖嘴利的废物,我让你半年后有口难言!”
“走!”茅胥也算达到目的,离开太师椅,带着墨循向会客厅外走去。
“如果我赢了,我让你跪在我父亲面前,奉茶道歉!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洛尘狠厉盯着茅胥两人的背影,一字一顿地道。
茅胥闻言微微一顿,扭头盯了一眼洛尘。
在门口位置看向会客厅会觉得有些阴暗,而洛尘正站在阴暗最深处,面无表情地盯着前面的人。
茅胥忽然觉得那最阴暗之地仿若魔鬼之门,一尊强大的魔王出现在那里,盯住了自己。
那种眼神让人不由自主打了个颤栗,茅胥摇头甩掉脑子中荒诞的想法,冷冷道:“祝你如愿!”
“唉!”二长老叹了口气,摇摇头也走了出去。
二长老在洛尘看来是个很迂腐的人,既不会嘲笑、欺压洛尘一家,却也不会帮衬他们,从来都是老实本分。除了必要的事情,不关心任何其他的事情。
洛尘对这位二爷爷还是很感激的,没有欺压就是帮助了,就像今天,也只有他愿意帮助洛书成招呼无尘宗主,虽然结果大出意料。
洛书成看着洛尘,眼神中闪过怜惜,叹道:“你不该接受挑战的!”
“怕什么,反正我们已经没有归元刀可以输了!”洛尘耸耸肩。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洛书成叹道:“归元刀已经交给家族换取了逆生丸,不过这把刀会在半年后的家族大比中作为奖励,赐给后辈,如果你能够恢复天赋,未必不能……”
说到这,洛书成有些说不下去,觉得这确是希望渺茫的事情,顿了顿又道:“父亲是不是很无能,不仅在外面受辱,在家族也时常受气!”
“不!您在我心中是最了不起的人,凭借一人一刀守护了整个家族!是家族中人忘恩负义,就像那个茅胥!无能的是孩儿,沦落为今天的废物,累父亲母亲受辱!”
“天赋的事情,这又怎能怪你?”
父子俩相视苦笑,一对难父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