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了后,怎么了?”陆家其静静地看着楚茵茵。
那次,少古似乎没有想起什么来,可是后来家里发生的事情更加速了少古对以前的回忆,楚茵茵的眼睛又凝住一样,心已去记忆里寻找在时间里走散的片段了。
那天夜里,少古的惊叫并没有引起太大的事情,生活里的一切好像都一如往常。
白天,茵茵和少古去了学校后,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男人姓赵,叫赵友义,高高的个儿,黑黑的脸,短短的头发,很普通的一个人,或者说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了,只是呆滞的眼神那么轻易地告诉别人,这个人活得很累,很累。
“哥,你----你怎么啦?”楚茵茵的妈妈似乎看懂了哥哥的眼神,对他说道。
“阿芹,哥----哥真的不想活了,也没脸活了!”男人鼓动着嘴唇,好像说这些话就已经很累了。
“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呢?”
“阿芹啊,没有晓妹在的话,哥早就自个儿结束自个儿了。”
男人说着说着,眼里泛起了泪花,自责的眼泪倏然流了下来。
赵友义自八年前,就已经在一个名叫华水镇的镇上做事,那家人是镇上首富,做的事类似于旧社会里管家所做的。那家人姓陆,有两个儿子,大的叫家文,他喊他家文少爷,小的叫家聪。但家文少爷的父亲陆振祖不让这么叫,说新社会了,那些都不应该要了。那个孩子整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了,喊他五叔,把他当作长辈一样尊敬,可他已经习惯了喊他家文少爷,改不掉了,于是也就这么叫了下去。
来年,赵友义的老婆患了急症,没等到治疗便离开了,留下了一个3岁的女儿,和陆家小儿子一样大。老婆在的时候,给她取名为晓妹。老婆真的不在了,这个孩子倒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缠着自己,而是整天围着大她两岁的家文少爷,这些的的确确给他省了不少的力,想着自己还拿着人家的工钱,他的心里早已萌生了愧疚之意。而对此,陆家人总是说,这不算什么,又说他帮陆家把家料理的井井有条,还把他们顽皮的孩子哄得开开心心,已经为他们做了很多。可说到哄他们的孩子,这一点,他倒不这样认为,因为有时候,他自己已经分不清楚是自己在哄这个孩子,还是这个孩子在哄他开心了。每次看到家文少爷那可爱的脸蛋,他都忍不住想捏一下,或者亲一下。
听女主人说,陆家祖辈们遗留下了不少财产,但是**那会,人命都差点不保,更不用说身外之物了。结果,家产被别人分的一文不剩。家文少爷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陆振祖,早年流落他乡,不但学到了经商的好本领,还用自己的血汗挣来了一大笔钱,回乡不过三五年,便拥有了三百多亩大的林场,并且一跃成为华水镇的首富。
陆家有钱,可没有忘记镇上的乡亲,尽管他们的祖辈们或者他们自己大多参与了当年分陆家家产的事。除了平日里给别人找致富的门路,帮助过路的没有了盘缠行路的人之外,每每年末,收成不好的人家都可以去陆家领来“年粮”。“年粮”领到了,这一个年关,就不会饿着肚子过了。所以,自从陆振祖回来之后,华水镇已经很少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人会饿着度过年关了。能过得去的人家是不会去领的,一个镇上,谁家的情况怎么样,大伙都一清二楚。倘若有钱而去领了,大家都会瞧不起他的。
也因此,陆家少爷,也就是家文,从镇头走到镇尾,通常脸蛋都要变得红红的, 是被那些朴实的人们亲的,或者“掐”的,当然这些人们都是出于对家文的疼爱。对家文少爷的疼爱,不仅仅是因为陆家救穷扶弱,乐善好施,而且也因为这个孩子长得实在是太可爱的缘故,圆圆的脸蛋,明亮的眼睛,整齐的头发,特别是他甜甜的嘴巴,很是讨人喜欢,以至镇上的人们总是爱对大了肚子的女人说,你的孩子将来一定会像家文少爷一样聪慧可爱的。
家文少爷,在他的赵五叔看来,这个孩子上辈子一定是修了大德。在那会,虽然科学的发展已经告诉人们,这个世界不存在鬼神天堂什么的,可朴实的人们仍然坚定不移地相信它的存在,这是他们的信仰,是寻求善恶平衡的地方,也是任谁都不能改变的。
每每听到家文少爷叫自己五叔时,他都想上去亲一下,拧他一下。晚上,家文少爷常常和女儿晓妹,一个睡在自己的左边,一个睡在自己的右边。
想起这些,赵友义的脸上会自然地泛起甜蜜的笑容,可是接着往下想到后来,他却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给杀了,以祭慰家文少爷的在天之灵。不,不,家文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死的,自己就是搭上这条老命,也要把家文少爷给找回来。
原来,陆振祖的每每行善,给镇上的人带来了好处不假,可也早已动摇了某些人在镇上的威信,触及了他们的利益。那些人早已暗下决心,要把陆家赶出镇子。只是后来,看着正当生意斗上不过陆振祖,那就只有从他的家人下手了。
两年前,也是赵友义呆在楚家第七年的夏天,这一年家文少爷12岁,而自己的女儿10岁。在一次血液检测中,他知道了女儿患了血癌,和她的母亲一样,偷偷跑到市里面,咨询了几家医院,得到的回复几乎都是:骨髓移植,越快越好。可当得知昂贵的治疗费时,他整个人都蔫了。此时的陆家,虽然表面看来一如从前是镇上的富人家,可实际上却因与镇上其他几家有钱的人家明暗相斗,早已喘气不畅,再不是当初那个陆家了。即便现在陆振祖心地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没有能力帮自己,也救不了女儿的命。
也因此,晓妹得了血癌这件事,陆家人都不知道,甚至连晓妹本人都不懂得爸爸为什么那么愁眉不展。
一天晚上,他刚要迈进陆家大门回去歇下,却听见门旁有人小声喊他。跟了去,到了自己常去的那家酒馆里,接着又进了一间房。房间里,早已坐着两张熟悉的面孔。他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陆振祖每天都在应对着他们的卑鄙手段,可还是坐了下来,鬼使神差般地坐下了。
一个人向这边靠了靠,说了几句话。不过,没有等他说完,赵友义便愤怒地对他们说:“你们休想,休想。”
“赵先生,别着急吗,您也别急着回我们话,想通了之后,再来找我们,”两人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出了酒馆,天空已下起小雨来,点点雨粒打在他的脸上,脸上出奇地烫,此时他多么渴望雨再大一些,这样似乎可以让自己的罪孽感减少一点。
无奈地过了些时日,他不忍看着女儿消瘦下去,终归还是找了那些人。之后一天,他跟陆家说回老家一趟,实则是给女儿治病。回来后只是说,半路上晓妹的阑尾炎犯了,做了次手术。连晓妹也以为自己只是阑尾炎犯了,一阵昏迷之后,醒来就没有事了。晓妹的病发现的早,又幸运地找到了合适的骨髓,花了钱,很快就得到了治疗。
同时那个事情果然也发生了,但是他没有料及的是形势比他想的更坏,而且那帮人也骗了他,其实自己早就应该想到那些人的卑鄙。局面已是他难以接受的,但这些已不是他所能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