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楚少古从火化场抱着五叔的骨灰盒出来的时候,天空已下起了小雨,一如记忆里家乡这个季节的小雨一样,在这闷闷的夏日里若人心烦。脚下有没有积水,少古已经不在乎了。身后的爸妈,还有楚茵茵,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第二天楚茵茵醒来时,刚刚是早上五点钟,穿好衣服,出了门。来到少古的门前敲了几下,竟然没有回应,这个家伙每天都是他叫我起床的,今天反倒让我来喊他,真是岂有此理,楚茵茵想着推了一下门,未想门竟然开了。进了去,只见少古的被子已叠的好好的,放在床头,桌子上放了张纸条,而人早已没有去向了。楚茵茵上前摸了一下被子,被子早已没有了体温,显然已经起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纸条这样写道:
茵茵:对不起,我走了--------
看到这儿,楚茵茵早已看不下去了,转身冲出了少古的房间,跑到爸妈的房间外面,就大喊大叫起来:“爸,妈,快起来啊,少古不见,少古走了-------”
女儿的叫声吵醒了还在熟睡之中的楚延德夫妇,他一开门,女儿便夺门而入,继而大步上前扑在妈妈的怀里。
“妈,妈-----”泪眼在眼眶打转的楚茵茵想告诉妈妈,少古偷偷离开了,可一时间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嘴里不挺地叫着“妈”。
“丫头,冷静点,冷静点,给妈说什么事。“
伴随着老婆的话音,楚延德也来到女儿身旁,在床边坐了下来。
“丫头,别急,别急,跟爸说什么事。“
“爸,爸,少古走了,肯定回家了,不在咱们家了。”
女人听到女儿的话,脸色立刻变的苍白起来。还是走了,终于还是走了,她想。
楚延德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的,对于这样的结局,他早就想到了,因为他知道,善良的儿子恢复记忆后,知道家里遭难,又不知道父母现况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一定不会继续呆在这儿过安全舒适的日子。
看到留下的纸条,才知道少古是怕茵茵经历分别的场面,不说一声就离开了的。难道两个孩子真的发生“早恋”了吗?哎!现在想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思呢,还想它干吗呢?自己也真是的。
少古走了,彻底地走了,这一刻终于来临了,坐在窗前发呆的楚延德好像没有了魂魄一样,才半天工夫整个人仿佛已经老去了很多,平静归平静,儿子的离开终归给了他很大打击。
对于这些,楚延德只能接受,而年幼的楚茵茵却不能把少古彻底地从自己的生活中删去,或者尘封起来,留作永远的纪念,然后继续自己美好的生活。
暑假过后的高一课堂上,语文老师看着一直在发呆的楚茵茵,不解其中原委,点了她几次名。结果,楚茵茵好像一次也没有听到一样,仍旧在那发呆。走到她的面前,才见她慢慢地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上学,放学,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处于一种昏睡状态,只是眼睛睁着,半天都难得一眨,更别说转身查看身边时不时发生的惊叫,或者其他的搞笑动作了。
原来以为,茵茵的情绪会慢慢随时间淡去,可没有想到女儿竟然这样难以忘记少古,这份痴情一如当年追老婆时的自己一样。他开始为女儿的这早来的痴情而感动。少古的离开也许好事,不管是对少古,还是对茵茵,迟早都要这样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他们会慢慢发现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会发现幸福的生活要自己双手努力去换取,要靠自己的奋斗来迎接,知道自己还太小,然后在奋斗中慢慢长大。当然,那时的他们也许早已发现自己当初的爱情,只是美好而不现实的,只是简单的幻想而已,因为生活远比他们想的复杂。
开学一个月后,华阳一中高一(1)班的楚茵茵的情绪,并没有随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好转。
一天早上,楚茵茵穿好衣服,出了门,便去敲少古的房门,而且对着里面说:“阿古,起来啦,快迟到了,听到没有。”
在厨房正准备早饭的楚母听到这一情形,忙解下围裙,来到女儿的身边,上前一把把一直在敲少古房门的女儿搂在怀里,“好茵茵,好茵茵。”
“妈,妈,少古懒了,以前都是他喊我起床的,现在却要我叫他 ,叫他他都不起来。”
“乖女儿,乖女儿,妈知道还是茵茵乖,可是少古回家了 ,真的走了,”说着泪水便溢出女人的眼眶,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泪水恰好落在似乎因为听到“少古真的走了”而惊讶地昂起头看自己的女儿的眼里。这个孩子真是太小了,太天真了,太像她当年的父亲了,一样的倔强和认死理儿。
在楚母看来,这样的事情很快就会过去,可接下来的时间里,随着这样的事情重复地发生,她才不得不改变当初看法。
平日里在班上,楚茵茵半天都说不一句话,大多时间里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昔日自信而且好强的楚茵茵,眼神里完全没有了生气,而是盛满了忧郁的神态。
终于,两个月后,楚延德为她办了休学手续,同时也让妻子辞了烟厂的工作,回到家里专心照顾女儿。人家都是被迫下岗,而楚家却是自求下岗,对于楚延德来说,这又是多么无奈的选择,其中的心酸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而回到家里已经半年的楚少古,也就是陆家文,却有着另一番生活景象,有忧伤,有快乐,可更多的还是生活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