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德明自从上次在西郊农家小院里见到张汉磁以后,想得到那颗蓝宝石的欲念又上升到了新的高度,在高尔夫球场上,经过他的仔细观察,自己的侄女和张汉磁的关系已经非同寻常了,如果他真的变成了自己的侄女婿,他还能下得了这个狠手吗?情急之下他去见自己的哥哥潇局长。
萧局长听了兄弟的一番游说丝毫没有动容,像弥乐佛一样坐在沙发上憨笑着,“这件事情是急不得地……就算他真正成了我的女婿,我把一个生养了二十几年的大活人都给了他,不怕他舍不得一块破石头矷儿……”
卢德明却不这么认为,给他泼起了冷水,“大哥以为那是几万、几十万的普通宝石吗?那可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啊,是他们张家的祖传之宝,怎么会因为一门亲事就舍得把它拱手呈上来呢?依我看还得趁早采取极端措施把东西搞到手……”
潇局长脸色暗淡下来了,前后思量后还是不同意这样做,“你不要胡来,你想为这件事情惹上一身官司吗?闹不好,东西没到手,反倒要去吃牢狱饭喽~结果呢?竹儿这条渠道也让你给封杀了,依我看还是从正门介入的好,我自然有办法,你就不要插手这件事了,等我拿到了宝石,切割三分之一给你……”
卢德明当然不相信潇局长的话,“大哥,那东西不可切割,会大幅贬值的……”
潇局长就有些得意地说:“那我就给你一笔钱嘛~都是一样的道理,谁让我俩是亲兄弟呢?”说话的样子,东西好像已经落入自己的袋囊似的。
卢德明对潇局长的从容烦燥不安,“大哥,听我一句话……快停止给他们艺术团办理营业执照,等他们在北京城红了起来,我们兄弟就被动了,到那时姓张的那小子娶不娶竹儿都很难说了,人怕出名猪怕壮,追求他的美女还会少吗?大哥觉得竹儿的优势很大吗?”
潇局长听了皱了一下眉头,“不会吧,这小子不会没良心吧……”思量了一下又说:“德明啊,可就算我不出力,他们也有能力把所有的手续办下来呀~这个艺术团有一个姓举的投资人,在官场有不少熟人,我这是在做顺水人情……”
卢德明就发了狠,“那我就找人把那个家伙的腿给打断……”
潇局长发怒了,拍了一下桌子,“德明!不许胡来,这件事你一旦做了,那后面的麻烦就大了,你以为是在边缘小镇啊?这是在天子脚下,首都的公安干警厉害着呢……”见他老实了,就劝慰说:“你不要心急,我自然会拟定计划,让未来的亲家母把东西乖乖地送上来,我得到了,跟你得到了有什么区别?到时候你随便拿去欣赏就是了……”
德明知道想说服自己的大哥是不太容易的事情了,便起身离开了,“好吧,那大哥就坐在家里做春秋大梦吧,我可不陪着了……”说完匆匆离开了。
潇局长追出来反复叮嘱,“德明啊,千万不要惹事,要耐得住性子……”
卢德明来到街上,沉默了一下,决定给周雅兰打一个电话,他知道最了解张汉磁的人就是她,张汉磁最在意的人也是她。
周雅兰接卢德明电话的时候,她正在跟父亲谈关于蓝宝石的事情。周雅兰接过电话后,对懊恼的父亲说:“卢德明约我晚上见面,看来他还不知道宝石失窃的真相……”
周庭方刚才已经发了一痛脾气,现在气还没消,“鬼才知道这件事呢?你就这么肯定那颗宝石已经被盗了?你就这么相信自己的直觉?没道理,没道理呀……”
周雅兰神情恍惚地说:“当时我在车内,离他坐的很近,我仿佛进入了他的脑海里面,他所思想的东西我都感觉得到,连他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不会有错,绝对不会有错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周庭方恼怒地说:“为什么?这是因为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是你爹亲啊,还是那个臭小子亲?她母亲当年可是气死了你爷爷!咱们两家可是有不共戴天的世仇~”
周雅兰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她不想再惹父亲生气了,怕他再次离家出走。她沉默了半晌,说起了盗窃者,“这个窃贼嫌疑最大的是那个文月轩和高灯,除了这两个人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们要尽快找到这两个人的行踪……”
周庭方怀疑女儿的意图,“是啊,除了这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还有谁呀?可是你是想帮你爹啊?还是想帮那个臭小子?”
周雅兰真的不想再和父亲吵架了,就用温和的口气说:“我想这两个人一定还在北京城里,暗藏在某一个地方……”
周庭方有些绝望了,“那也未必啊,这两个人这么诡诈,得到了宝物为什么不会即早离开北京城回到自己的老巢里去呢?”
周雅兰却说:“因为他们想得到得更多……我在网上查到了一个消息,据说这颗宝石原本是一对,一雄一雌……张家那一颗是雄宝石,蓝色的,名字叫‘斗转星’;还有一颗雌宝石,是红色的,名字叫‘北斗星’……我不知道这条消息是什么人发在网上的,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啊……”
周庭方竖起了耳朵,“什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事情就要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多了……”
周雅兰又说:“还有,这个盗窃案很可能是几个帮派合谋做的……您仔细想一想,放在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没有内部工作人员配合能得逞吗?如此推断,本地的黑社会团伙也参与其中了……这样一来,一颗蓝宝石如何分法?这些恶狼们不会那么快就达成相互满意的分脏协议……”
周庭方开始佩服女儿的思想了,“雅兰,爹一直看错你了……你的分析能力远在你爹之上啊,我光顾发火了,压根就没有去考虑这些细节……来,我们父女俩详细研究一下,想一想怎么对付这些家伙……”
周雅兰已经把自己猜想的东西都说出来了,不想再谈下去了,她怕再次激怒父亲,便起身背起长带皮包准备离开,“电视台里还有些事情,我必须马上赶回去……晚上我去会会卢德明,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周庭方跟出来说:“雅兰~吃了午饭再走吧?”
周雅兰就勉强微笑了一下,“还不到十一点钟,到台里吃工作餐吧……”
周庭方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把女儿送出了门。
周雅兰一直以来,出门时格外小心,总是注意四周的环境,看看有没人跟踪,曾经有好几次在她不经意之间有人跟在了她的身后,可是已经许久没有发生这种事情了,她就暗暗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那颗蓝宝石肯定被盗了,那些奸诈之徒们已经得逞了。
她赶到电视台照常做自己的品宝栏目策划,工作虽然积压成堆,以她熟练的办公能力,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原本杂乱的工作都料理的井井有条了。
这样她就可以挤出一点时间早一点下班,去见卢德明了。
会面的地点是一个比较清静的咖啡馆,和往常一样进了一个包间,这样二人之间的谈话没人能听得见。
卢德明现在太需要周雅兰的帮助了,所以态度十分殷勤,即便是难听的话说的也是很委婉,显然是经心准备过的,“前些天,我在西郊的农家小院见到了张汉磁,他和我的侄女竹儿在一起,看样子,他们二人的关系发展得很快,或许快到了结婚的程度……”
周雅兰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到胸闷,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楚涌上心头,触动了曾经留下的伤痕隐隐作痛,让她无法保持安然的神色。她终于用微微颤抖的嗓音问:“日子定下来了吗?”
卢德明是何等敏感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话一的中矢,心中十分惬意,只是极力想掩盖自己的内心世界,便拿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头垂下来对方就看不清他的眼神,也就看不穿他的心思了,他现在还不敢惹恼眼前这个大美人,“哦,还没有……要是正式定下来了,我这个做叔叔的还会不知道吗?只是,只是这两个人靠得很近了,好像已经处在了热恋阶段……”说着翻起眼皮观察对方的神情。
周雅兰的脸色陡然缓解下来,不像先前那样纠结和忧郁了,“任何两个年轻男女走在一起,外人看来都是情侣……竹儿不会是一头热吧?”
卢德明连忙放下杯子,觉得自己再往她的伤口里抓把盐了,“张汉磁那小子的性格我了解啊,块头不大可是很男人,不会把真性情写在脸上,他要是不喜欢竹儿,就不会整天和她泡在一起了……”
周雅兰也拿起杯子呷了一口咖啡,神色完全舒展了,“是啊,竹儿是个女孩儿,汉磁如果能真的娶到她,也算是他的福份……”
卢德明见自己的话没有起到刺激的作用,又赶忙往火堆里添加一点燃料,“不过,我的哥哥和嫂子已经在张罗他们两个的婚事了,只是在等待恰当的时机……”
周雅兰不再吃他这一套了,把身子向后一仰,乜斜着眼睛盯着对方,“什么时机?是在等着汉磁主动把那颗蓝宝石送到他二老的面前吗?”
卢德明连忙板起了脸,在责怪她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不错,我卢德明是有这个野心,可我的哥哥和嫂子是有身份有修为的官场人士,是贪恋财物的人吗?”又微笑着责备,“你这是诋毁、污蔑……呵呵。”他还不敢跟她真生气。
周雅兰也轻松地笑了一嗓说:“得,算我说走了嘴,行了吧?”又表情认真地说:“说吧,今天找我到底为什么事情?”
卢德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撬开了她的心房,总之再也无法拖延下去了,“话说白了,你和张汉磁那小子是百分之一万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就算你情愿,你的父亲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不要以为真傻,我还是多少知道一点内情的……”
周雅兰对他谈话的方式很反感,“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一点,何必扯出这么多与事无关的话题出来?再这样我可就要走人了?”
卢德明连忙做手势表示歉意,“好好,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又镇定了一下,终于厚着脸皮说:“你我二人联手,把那颗蓝宝石搞到手,出手后五五分成……”
周雅兰仰起头瞪着天花板,可能想狂笑或是想大叫,正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许久后坐直了身体,“我们交往这么多年,其实空交一场了,你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我……”
卢德明表情由紫变青,由青变白,最后还是笑了,“我怎么就不了解你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为财所动的人,可是你非常爱你的父亲……”他终于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点,“你父亲把那颗稀世之宝视为生命,你不是一直想帮助你的父亲了却这个心愿,满足这个天大的欲望吗?”
周雅兰从来不吸烟,此时突然想抽烟了,他从卢德明的跟前抽出了一支香烟,点燃了,可是抽了两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擦干了呛出的眼泪,终于开口说:“想得到它的人不是一两伙人,而是整个世界的人~”她像是在说疯话,“我告诉你吧,那个张汉磁即便再聪明,也对付不了贪婪的全人类不是?那颗宝石迟早会让人给夺走的,但绝对不会是你,也不会是我……”
卢德明怔了一下,他立刻不安起来,“难道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不成?”
周雅兰戏谑地叼着烟头摇头傻笑,“NO~还没有那么快……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她陡然严肃起来,“你说谁最有可能先抢到那个稀世珍宝?”
卢德明有些惊慌了,“是那个奸诈的文月轩,还是另有其人?”
周雅兰把烟头给掐灭了,“这个我也猜不透,不过有一个寓言故事你不会没听过……那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愿意做那个愚钝的蚌,还是想做聪明的渔翁?自己仔细思量吧……”
卢德明沉默了半晌,对她是大加夸奖,“老天不仅给了你鹤立鸡群的容貌,也给了你超乎常人的智慧……”他起身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没有什么人能够在我眼皮底下溜走,同样没有什么人藏在地窖里不会被我发现……”
周雅兰再一次叮嘱他说:“你要牢牢记住,盯着一只猎犬,要比盯住猎物还要重要!”
卢德明得到了答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周雅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了鄙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