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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落水

这一日夜乔焰雪从凤藻宫出来,僵硬的背脊总算可以稍微活动一下。妍儿替她小心的锤着腰背,关切道:“公主要不要去御花园歇一歇再回去?”

落絮殿离凤藻宫的距离总有小半个时辰,就这样走回去,怕她的腰背早就累散了。乔焰雪想了想,点头道:“走吧。”

今晚没什么月色,墨蓝苍穹只有几颗暗淡的星,衬得整个蜀宫也有些朦胧起来。不过还好,沿着青石方砖道路两旁全都挂满了宫灯,晕黄的烛光被风一吹也不会摇曳。主仆二人慢慢走着,时不时说上两句不着边际的话。因落絮殿中的婢女全是孟辰瀚所派,乔焰雪对她们不算放心,出门只带了妍儿一人。

碧水湖上静逸十分,花木葱茏暗影深深。空气中没有了喧嚣的味道,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宁和下来。乔焰雪贪恋夜中风景,沿着湖边慢慢走着。

远远的有人往这头匆匆跑来,乔焰雪与妍儿俱往来人路望去,便见一个绿衣婢女微微带喘跑来,口中呼唤道:“美人……美人……”

乔焰雪站定,直到侍女跑到跟前这才开口道:“不知姑娘找本宫有何事?”

侍女躬身道:“皇后娘娘有东西赏给美人,美人走时倒是忘了。”

乔焰雪微微一笑,淡淡道:“那本宫这便去领赏吧。”

侍女慌忙摆手笑道:“美人何必劳累再跑一趟,皇后娘娘说了,让妍儿姑娘去领就是。”

乔焰雪微微一顿淡淡道:“既然如此,妍儿便去一趟吧。”

妍儿恭敬道:“公主可在此稍等奴婢,奴婢即刻就来。”

乔焰雪点点头,妍儿跟随绿衣宫女去了。湖边景色在这样的夜里,愈发黯淡,倒是符合她近日的心境。湖边石凳参差,随意找了一块石凳坐下,望着远处朦胧的树影,想起进宫多日的境况,暗暗叹一口气。

池上残败的白莲前几日便被奴才们清理了,如今的湖面一片平坦宁静。听不见水声,听不见鱼戏,唯有清风一阵阵的吹拂,卷起细小的波纹。

乔焰雪正在发呆,后背忽然传来一阵大力,身子一下子腾空而起,直直扑向了碧水湖。一阵天旋地转,水面放大,整个人便跌入了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可惜此刻的御花园悄无人声,便是这般大的动静也无人上前。乔焰雪呛了几口水,冒出头来。

“噗……”刚刚探出的脑袋,又被大力压了下去。乔焰雪大惊,手脚并用的扑腾着再一次冒出了头。

“噗……”这一次,头顶的大力依旧狠狠的压了下来,让她原本就窒息的肺部愈发难受。有人在水上?乔焰雪心头一凛,慌忙借着浮力向湖心游去,足游了两丈远这才悄悄冒出头来。

伸手抹一把脸上的水珠,望向方才坐着的石凳处。一个绿衣宫女手中拿着长长的竹竿,正往湖水中警惕的搜寻。

怪不得方才坐在岸上好像被人推了一把,怪不得几次三番想要出水都被人强行按下去,原来是她!

乔焰雪心中冷然,狠狠的咬紧了唇。只因,这个女子正是平日跟在尹妃身旁的掌事宫女宛月。尹妃竟然想要谋害她的性命!

不知道义姐高焰冰是否会游泳,她却是长在陵水之滨的,打小便会扑腾。若非如此,今夜岂非魂断此处?

宛月抱着竹竿急切的瞪着湖水,只要有人冒出来,她便会毫不犹豫的给她一下。乔焰雪藏身水中,四肢渐渐冰冷,九月的湖水已经有些刺骨。此刻御花园中无人经过,就算她从这里爬上去也难保宛月不会再将她扔下水去。微微沉吟片刻,她便从向着下游游去了。一定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上岸,岸边说不定不止宛月一人。

远离湖边的水中,乔焰雪在水下轻轻的前进,不敢惊动岸上的宛月。游了好一段路,抬头见前方的岸边林木深深并不人迹,这才缓缓向湖边靠近。

僵硬着身子从水中爬起来,整个人湿淋淋的往下滴水,夜风袭来肌骨生寒。乔焰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着双臂颤抖起来,轻轻的哈着气慢慢走向青石道路。

一袭白袍,白玉冠白玉笄,好看的侧面,长长的剑眉,一把玉箫横唇,却并未奏出半点乐声。男子就那样随意的靠坐在四方凉亭栏杆上,夜风轻轻吹着他的袍角,掀起翩然的弧度。

乔焰雪一愣,站在浅浅的湖边青草上停顿了脚步。愣愣的望着男子,想了片刻才恍然醒悟他的身份。

孟萧雨好似感受到她的目光,轻轻转头望着她冻得苍白的小脸,淡淡道:“冰美人。”

没有疑惑,非常笃定。

乔焰雪苦涩一笑,大宴结束后不认识她的人只怕没有,慢慢的走向四方凉亭,淡淡道:“贤王。”身为皇帝的妃子,她自然无需与他见礼。

孟萧雨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将玉箫插回腰间起身温和道:“冰美人夜中凫水,果然好兴致。”

乔焰雪仰头望着他平和的脸,忽然间觉得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微微一晃神,这种熟悉的感觉便飘走了,想要抓住它,却捉摸不到一丝痕迹。她微微摇头,暗道发了失心疯。自从有了恩人的救助,她似乎对宫里的男人开始疑神疑鬼了。暗叹一口气,抱着双臂走上凉亭,低头道:“是本宫打扰了贤王的好兴致,本宫这便告辞了。”言毕,从他身旁擦身而过,朝着林荫道走去。

孟萧雨神色一黯,忽然转头道:“夜凉如水,冰美人若不嫌弃,本王宫里倒有些衣裳,美人可以换了湿衣。”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就这样走回落絮殿,明日可要伤风了。”

乔焰雪身子一震,心头有一刹那的柔软。可惜她本就是不祥之人,本就是这宫里人人避之不及的卑贱之人,连皇帝都说要将她折磨至死,她又凭什么被他关切呢?轻轻回过头,望着亭中风华绝代的男子,淡淡道:“本宫怕连累贤王,还是不必了。”低下头施了一礼,转过身落寞的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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