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有云见涂九离正色,更是一头雾水。
他说:“所谓云锦,是指九重天之下彩霞普照的地方,借自身术力采集的白云,十分洁白柔软,光可鉴人。”
糟,云锦原来是这样稀罕的玩意!
她顿时颓丧地垂下头,本还以为月馆长是宽宏大量,原来是存心刁难她这只不会飞的鸟啊。这可怎么办。
“有云,”涂九离温润的声音响起,“其实这只是桩小事情。”
对他来说当然是小事……
有云蓦地仰头:“你愿意帮我?”
有容在旁边咋呼:“那是自然,主人他最是侠骨热肠了,只需施展术法往西边飞一飞,约莫半柱香不到就能回来。”
涂九离笑笑,没有说话。
有云一看这架势不太对,他似是要让她回报什么。
但他始终没说话,让有容先回屋休息整理,显然是支开与她私下说话。那喜鹊离开时非常不舍,恨不得变成橡皮糖粘住她主人,但也无法,勉强笑了笑鼓励几句便回去。
去往西山头的途中,涂九离也缄默着。
还是有云忍不住了:“涂先生……啊不,涂前辈,你就直说吧,帮我这次忙,需要我做些什么,只要不触碰底线,有云定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叫我九离就好,”他轻轻地笑:“哪里有那么严重,我只有个小小的忙需要你帮一帮。”
哦?
待听得到眼前白面男子说的什么后,有云哑然失笑——只是希望她平日里多照应有容,她活泼单纯,极易受骗。
那双墨绿色的瞳仁如翡翠般闪光,涂九离又说:“有容很执拗,从小在我身边也没什么伙伴,能结识你,她定是极高兴的……”
“恩恩,不需你说我也懂的,我会好好待她!“
呃、这段怎么听得像是老父亲交托女儿时的对白呢。
有云不禁莞尔。
涂九离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衣带当风,她须得爪子轻揪着他的肩膀料,才能不落下去。转眼便到达嶓冢山据说离九重天最近的北侧峰。
他凝神注视了一会,指尖聚光,标出块地域。
狂风骤起,银蓝色的鹤氅也微微拂动,涂九离那张漂亮的脸挂着满当当的笑容,似乎飞行术对他来说压根算不得什么。只见虚影一晃,有云顿觉天旋地转,凛冽风声欲穿破她羽毛掩盖的耳朵。
青丝直洒在她身上,她这时才发现,原来涂九离的头发带点微微的淡蓝,有种宁静而独特的美丽。
云朵向他们拢来,隐隐带着五彩的光,
他从袖中掏出一把扇子,左右招揽,宽宽的袖似柳拂动,不一会儿,便团起软软的如同棉花糖般的云锦,同有云说:“这些够了么?”
置身于这片朦胧梦幻中,她还有点沉醉,反应过来,忙说可以。
他看着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突然一抹冲撞的黑白色如离弦之箭般奔上来,竟是喜鹊:
“主人偏心,带有云长见识,不带有容,还故意支开!”
涂九离墨绿的眼瞳一亮,将有容接了放在另一边肩上,笑说:“此次主要是帮她采集云锦,自是带她来甄选。你一路奔波也累了,我只想你多休息会。”
有容不领情:“我不累。”
他说:“一路上你都在飞旋,岂能不累,待你化为人形后就好了,长伴我左右,再也不劳奔波、亦不道离别。”
她顿时喜笑颜开。
有云忽然有种路人甲酱油党的感觉,咳嗽一声提醒他们该分别了。
涂九离送他们回到妖灵馆,顺带运送云锦,如此行径让有云想起现代一个形容词”暖男“,不同齐熠的傲娇,他事事周到细心,气质也温煦如日,实至名归。
喜鹊有这样的主人真是好福气。
临走前他还告诉了有云具体的编织方法,说是无需穿针引线,直接衔着穿梭便行。说着容易,其实挺难的,需要喙与爪子并用,还得在软绵绵的云锦上蹦来跳去。
她赶紧着手操办披帛的编织。
花了三天时间,夜以继日,感觉眼睛和腿脚都要坏了,脚环都显沉重,才终是将那件足有六尺长的云锦披帛织好。
光滑柔亮,白如雾水的缎面透出淡淡的彩蕴。
有云可从来没编过东西,这个世界的编织虽然大不相同,可毕竟是第一次成品,她很兴奋。
踏出屋子时恍若隔世。
门槛便有一小袋紫红色的粟米,该是有容送来的早餐。这几天她都很照顾有云。第一天带来的是白米粥和腰果,有云却一点也咽不下去,只好吞吐地告诉她自己对偏红的东西才有食欲。
尤其是蛇果。
她去扣有容的门,道了谢,有容嫌她客气,对那条云锦披帛倒是赞不绝口。
她最喜欢有容这一点,夸人却不夸大,让人觉得舒服满意。
没想到这几日有容已经小有所成,随手捏了个缩小术,将披帛暂时缩小,方便携带,接着又提出陪同她一块去找馆长。
妖灵馆其实很大,由于她步行的龟速,有容也因为她不断飞飞停停,于是很久才到达前堂。
途中遇到好几只吧啦吧啦对有云不能飞而发表看法的弟子们,无非是嘲弄和奚落,更多的是好奇,别说他们,她都对这只残缺的原身很好奇呢。
所以可以理解。
但是有容不理解:“说什么呢你们!有云这是独特好么。她比你们厉害多了,她是我见过跑得最快的鸟儿!”
虽然她说的是为有云好,也理直气壮,但总觉得有丝不对劲,还不如不说呢。
拖着她赶快走。
有容懒得飞进馆长处理事务的前堂,就说在外边等着她。
馆长这次连面都没露,和初次见面时一样掩藏在薄纱帷帐后,身姿绰约,她的眼睛极锐利,说了声还缩小了啊,默念了几句咒语,有云本以为是还原术,结果才发现她是在原有的术法上延长了作用时间。
月馆长继续俯首批注,只说:“送到老娘上回带你去的暖阁里,摆好了,物归原主。”
有云一愣,反应过来……难怪上回非得亲自带她走一遭,原来是嫌麻烦啊,不过月馆长好似对这斗纹羽衣不是很上心,连披帛也只要她做出来就行。
哪怕真是做成哈达,应该也无所谓的样子。
她恭敬地推门出去。
却发现有容并不在等她,原地只剩一树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