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热腾腾的酥油茶下肚,我觉得又回到了人间,思绪才稍稍活泛一点,之前我的肉体和灵魂全部被冻住了,木讷得很。开始和扎西一家东扯西拉,问牛问羊问天气问虫草。扎西耐心地一一回答。拿出虫草给我看,说挖虫草的时候,挖到一棵,就在旁边找,一定还有另一棵,它们都成双成对的。记住位置,第二年5月的时候那里还会长出虫草来。扎西心中有缜密的虫草生长地图。
我非常好奇,它们怎么还会在同一个地方生长,就算菌子的种子在那里,怎么恰好那里还有两条虫等它们寄生啊?难道这也是一种缘分?哈哈……
因为下雨,帐篷顶上的开口没有撑开,帐篷里烟散不出去,我们围着火塘眼泪汪汪地聊着天。
扎西说起少年事,16岁的扎西乃新都桥小混混,一次酒后失手杀人,不仅家产赔尽一空,人也判刑入狱,前年因表现好提前出来。进去时青葱年少,出来已至中年。所以至今尚未结婚。出来后,扎西四处奔跑做生意,上海、广州都跑去卖虫草藏药,三年间白手起家,在新都桥买地盖房,现在又准备再买地盖旅馆。他打算赚够了钱,安顿好父母,就离开新都桥,去别的地方开始生活。
他说:“昨晚你问我,我没有说,但我们是好朋友,想想,我还是给你说了。好朋友就要真心对待。希望你不要看不起。”
我点头,说:“扎西,不管你过去做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我认识的是今天的扎西,是我的朋友。以后不要再提看不看得起的话。”
他也点头,神色坦然,没有不信任,也不再提起。抽出腰间康巴刀给我看,我赞好刀,他说刀是不吉祥之物。但是我听说康巴人又有风俗,碰见心爱女子,有缔结婚约之意,便将佩刀相送。这女子若接受此刀,意味着终身不得反悔。我问扎西是否风俗如此,他点头说是。
但是他爸爸突然插嘴说:“上次,扎西把佩刀卖给了一个旅游人。”
扎西顿时尴尬,我们大笑起来。扎西解释说,藏族人都有两把刀子,不一样的。
雨一直不停,扎西很遗憾我们看不到高山海子,但是等待时间过长,下山要天黑了。我们虽然没有看到海子,但感受到了藏族朋友的情意。阿亮帮老阿妈打酥油,干活很勤快,还学着挤牛奶,母牛被他挤得很难受。虽然不懂藏语,却相处融洽,老阿妈的眼神看着阿亮十分欢喜。临别,老阿妈一直嘱咐,再来玩,拉萨下来再到山上来住一段时间。
下山的时候,发现扎西挂空档狂飙,我大力拍他,要他挂档位,这路弯道又陡又急,一边就是万丈深渊,遇到状况,这车速,根本煞不住。他毫不在意,说挂档费油,还说他们下山都是空档。我魂不附体,但又觉得相当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