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韫的话说得十分恳切,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照顾自己。
程双心里十分感动,也不再藏着掖着,直言道:“按理说,陆大哥已经说出这样的话,我不该拒绝你的好意的,不过我对这件事还是有些自己顾虑的。”
林元景闻言差点儿没跳起来,嚷道:“这还有什么顾虑,又不用你出钱!”
陆韫抬脚踹在林元景坐的凳子腿上,让他整个人坐不稳从凳子上摔了下去,然后扭头对程双道:“你不要理他,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对镇上的情况不熟悉,虽然这次的小菜卖得不错,但说不定是大家一时觉得新鲜,不代表今后可以一直这样红火下去,所以我觉得依照现在的情况就决定开铺子太过草率。”
程双见陆韫听得认真,继续道:“如今这样的模式虽然没有开铺子更赚钱,但却胜在机动灵活,有什么问题也随时可以调整,即便是做不下去了,也不过是在手里押几坛子酱菜罢了,自家留着吃就是了。”
她最后拍拍手总结道:“总而言之,我的意思就是,开铺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今还不到时候,可不可行至少要等几个月后再看。”
陆韫闻言赞许地点点头,程双如今虽然债务压身,但思路却还是十分冷静清晰。
林元景没想到程双会这样说,不由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汗颜,而在心底对她的评价自然又上了一层楼。
程家是个什么家境,只要看这个破旧低矮的房子就知道,家里还欠着一屁股债。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拒绝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着实难得。
合作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陆韫和林元景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借口了。
而且程家这样的环境,陆韫可以不在意,但对林元景这样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来说,着实有点不太舒服。
看着陆韫似乎有些不甘心,眼睛一直在屋里扫来扫去的样子,程双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晒的刺五加茶。
她从房梁上取下挂着的布袋子,交给陆韫道:“前些天采的刺五加,已经烘干晾晒过了,你拿回去泡茶喝吧,对老年人的身体也好的。”
陆韫是知道刺五加茶的,在后世也算是比较时兴的纯天然保健品,长期喝对身体很有好处,而且特别适合林家老爷子这种年纪的人。
于是他也没多客气,接过袋子笑着说:“这可是好东西,多谢你了!”
林元景在一旁纳闷,刺五加茶是什么东西,探头一看,擦,这不就是野菜么!
不过还不等他张口说话,就被陆韫一把抓住领子扯出门去。
程双送二人出门,正撞见程松鼻青脸肿地回来,心疼得不行,几步迎上去问:“跟人打架了?”
程松刚到家门口就被二姐撞见,脸色顿时有些怪异,神色有些躲闪地说:“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这是摔得?”程双伸手往他嘴角的淤青上一戳,“骗鬼呢!”
程松疼得直吸凉气,却还是牙关紧咬,怎么都不肯直说。
陆韫见程双着急的模样,上前揽住程松的肩头道:“小伙子,过来咱俩聊两句。”
他把程松带到一旁躲开程双,低声询问了几句。
程松开始也不开口,后来也不知陆韫说了什么,他一脸愤怒地说了一大串的话。
程双眉头紧锁,她很想凑过去听听二人说了什么,但又怕自己上前,弟弟又什么都不肯说了。
陆韫认真地听程松说完,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让他先回房去,自己过来对程双道:“没什么大事,跟学堂其他孩子闹别扭罢了。”
“你也用不着帮他瞒着。”程双见陆韫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摸了鼻尖,便知道他肯定是在撒谎,这个小动作从上辈子到现在都没变过。
陆韫见瞒不过程双,便道:“的确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有人说你的坏话,结果他就跟人打了一架。”
“说我的坏话?”程双惊讶地挑眉,“我有什么值得别人说的。”
结果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有人道:“你瞧,那就是镇上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双这会算是攀上高枝儿了。”
另一个人道:“要说老程家,程秀生得可是最好看的,程雪也不赖,怎么就看上程双这黄毛丫头了,她才多大。”
“你懂什么,有钱人家规矩大,进去了要先学规矩,怕是得学个一两年呢,等学好规矩年纪可不就差不多了。”
陆韫听得眼角直抽抽,这些人的想象力也真是丰富,这都是哪跟哪儿啊!
林元景在一旁笑得直打跌,捂着肚子直哎呦。
程双听得也是一阵无语,还不等她开口,几个小子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嘴里嚷嚷着:“程双要去镇上给人当姨娘喽——”
这下也不用问程松了,几个人全都知道他为什么会跟同窗打架了。
程双伸手抓住个男孩,拧住他的耳朵道:“瞎说什么呢!”
“疼——”男孩正是老闫家的小孙子闫成,被抓住后歪着头喊疼,却还不老实,抬脚想踢程双。
程双比他个子高,直接伸腿一绊,反手把人摔在地上,冷着脸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若是你爹娘管不好,我可以帮他们管管!”
闫成看着程双的脸色,略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撑着嚷道:“那么多人都说,凭啥只抓我。”
“学堂里的先生教过没有,什么叫杀一儆百!”程双把脚虚停在闫成的胸口上,厉声吓唬他道,“老实说,这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闫成看看程双,又看看她身后高大的陆韫和林元景,扭头左右一看,小伙伴们早都跑得没影了,这才有些害怕起来。
“是、是柱子哥跟我们说的。”闫成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背后主谋,“他说只要我们在村里喊这句话,就给我们买肉包子吃。”
程双闻言翻了个白眼,几个肉包子就被收买了,还真是便宜得很。
她收回脚:“走吧,若再让我听到你们瞎喊,我就找你爹娘去。”
闫成缩了缩脖子,爹娘倒还罢了,若是被爷爷知道,肯定要挨一顿好打,所以连声保证道:“不说,我肯定不说了……”
边说边看着程双的脸色,然后又狗腿地补充道:“我让他们也不许说。”
闫成在村里算是个孩子头,每天领着一大堆小子到处惹祸。
他爹娘对他都格外溺爱,唯独闫老爷子十分严厉,一心盼着孙子成材。
做错了事就是一顿棍棒招呼,听人说打折过好几根棍子了。
是以闫成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爷爷发脾气。
程双听他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道:“行了,赶紧回家去吧,过两天我给你们买肉包子回来。”
闫成闻言眸子一亮,随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一溜烟儿地跑回家去了。
“柱子是谁?他跟你有仇么?”林元景好奇地看着程双,想知道这件事她会怎么处理。
听到刘柱的名字,程双的小脸重新紧绷起来,对陆韫和林元景道:“时候不早你们也该回去了,再耽搁就要贪黑赶路了。”
陆韫和林元景对视一眼,瞬间心意相通般地点头,上车离开了程双家。
马车走到村口之后,二人悄悄下车溜回村里,打算看看程双要怎么说。
林元景对这种事儿驾轻就熟,弓着身子东躲西藏地摸回程双家门口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程双拎着斧子朝村西头走去。
“表哥,你快看,这是要去打架啊?”林元景悲哀地发现,自从认识程双,每次见她都要惊掉下巴。
程双前世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流言蜚语害死人的事儿,在现代都屡见不鲜,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古代。
刘家母子这是要逼死自己才罢休啊!
她越想越气,紧紧攥着手里的斧把,快步走到刘家门口,一斧子就劈在大门正中,扬声骂道:“屋里有会喘气儿的么?给姑奶奶滚出来一个!”
刘婆子正在准备做晚饭,只听门口砰地一声巨响,然后传来叫骂声。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堵门的事儿是自己的强项,村里没几家没被骂过的,如今居然还有人敢堵自己的门,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刘婆子一把扯下围裙丢开,脚下风声地出去一探究竟。
程双在门口也没闲着,几斧子劈下去,刘家本来就不算结实的门板就横尸当场了。
“天杀的小兔崽子——嗷——”刘婆子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开始骂骂咧咧,结果抬头看到一地稀碎的门板,像突然被人踩住脖子般,发出刺耳的尖叫。
刘婆子看到自家门板被砍成这样,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在乡下地方,毁别人家大门可不是小事,足够两家人结下世仇的。
程双拎着斧头,看着刘婆子冷冷地说:“刘婆子,你若是以为我跟我娘一样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
“今天砍了大门不过是给你个教训,下次若再让我听到什么污言秽语,我手里这斧头就不知道会砍在哪儿了!”
程双说罢,眼神在刘婆子的四肢和脑袋上来回打转,硬是把她看得双腿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