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血鬼的求情,暗七很认可,他觉得真的不应该让已经为第一防线建立计划而献身的一众参谋在做出惨烈的牺牲。难道说,就不能让他们安静的离去吗?
然而,无论暗七如何去说,去解释这些做出牺牲的作战参谋有多伟大,他们有多么不应该再多作牺牲,血鬼依然神情淡然,眼神之中透露出笃定的坚持,甚至眼波都不曾因为暗七逐渐激动的语气有丝毫的变化。
暗七大口的喘息着,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双鬓微白的老男人,看着这个一脸淡淡笑意,却心智冰冷的如同万年玄铁的人。血鬼,他到底是一个什么人,为什么能够对自己人都提出如此残酷的要求。
是的,不得不说,血鬼能够带着大家献身冥界防御战这绝对值得敬佩,然而就不能用稍微温和一点的方式吗?暗七不禁心中自问,至少在他看来,还有很多方法可以想,至少在他想来,还有很多事情值得努力。而为什么,血鬼就要如此极端呢?这一刻,他真的很想自己能有多一点时间来了解血鬼的背景,然后有针对性的驳斥对方这种看上去光辉无比的义举,实际上有让自己和一众军团长感到无比被动的做法。
事实上,血炼大阵的布置的确有很多好处,但也不得不说的是,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将会影响整个冥界防御大军的军心。要知道一个多么灭绝人性的统帅才能够做出布置血炼大阵的决定,而眼前的这个家伙,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是的,自己的确曾经勉强统一布置这样的阵法,可是能不能不在这这个时候找事。前面作战参谋出事还没有完全平息,你现在竟然要让出事的作战参谋加入到血炼大阵计划当中去,这简直是疯了。
是的,暗七的确觉得眼前的家伙完全疯了。他必须承认对方的神情十分冷静,但他完全能够通过常规的逻辑判断来推理出这个家伙疯掉的各种证据和各种理由。然而,令人无奈的是,无论自己怎么肯定对方的疯狂和不可理喻,但必须要承认的是,在当前这种情况下,自己似乎也没有太多有力的依据来拒绝对方的请求。
“不行,这种想法太疯狂了,士兵们绝对会疯掉的。怎么能够用作战参谋做血魂呢?这简直是疯狂的想法,你快停止的你疯狂念头,否则我连你之前的建议也会停掉。”暗七试图威胁对方。
然而血鬼竟是神情不变的淡漠道:“好吧,既然统帅大人如此决定我我也没有办法了,既然我们八个军团之前得到的军令是进行反冲锋,那么我布置血炼大阵相信绝对算不上违抗命令!”
暗七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怒吼道:“你给我停下,我是你的统帅,你要听我的命令!”
然而,无论暗七如何怒吼,血鬼竟是丝毫不为所动,他大步走出暗七的营帐之外,然后径直向着安置众多作战参谋的营房走去。
刚一进门,血鬼就大声的喝道:“听着,都立即停止救治,不要再继续浪费力气,军团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闻言,营帐之中,正在忙碌救治作战参谋们的团控魂师和部分军医都愣住了,不确定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将军,这个,不合适吧?”众人中军阶较高的团控魂师首先站出来问道,尽管他不认为对方是开玩笑,但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场合,真的不适合讲这样的话,即便是玩笑也是绝对不合适的,而……
但,回答他的是冷漠而肯定的声音。
“我的话你没有听见吗?”血鬼的声音冷酷而生硬。
众人下意识的身体忍不住一颤,然后正在治疗的魂师开始停止动作,这一刻他们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去治疗受伤严重的作战参谋们了!
“将军,您这样做不好!如果暗七大人知道,我相信……”一个大着胆子的军官突然站起来对血鬼扯着嗓子高喊,甚至他的音调忍不住超出正常声音的范围,双手紧握着,整个人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然而,尽管是这样,他还是勉强的说出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而相比他的颤抖,其他人已经噤若寒蝉。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分,听着马上给我唤醒他们!他们是要死的人了,不能再过多的浪费军力!”血鬼神色冷峻,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急速的向着营帐中噤若寒蝉且脸色发白的众人命令道。
尽管抗拒,尽管不愿意去做,但习惯了服从命令的众人还是万分挣扎的去做了。
当然,在做的过程中,很多人期望暗七会突然出现,会希望其他军团长突然出现阻拦住对方,还有一些人甚至头脑中突然蹿出一副从来没有想过的画面——自己竟是施展出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将血鬼这个可恶的恶魔打倒在地。
然而,一切都没有发生,当众人唤醒已经极近油尽灯枯的一众参谋长,血鬼只是冷冷的给出下了一个命令。
“出去,全部出去!”血鬼的情绪逐渐暴躁,甚至话语都显得有几分歇斯底里。
众人用惊诧的目光瞪着血鬼,不理解为什么对方会突然变得暴怒。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自己这些人来拼命的阻拦吗?可是为什么我们这些原本应该竭尽全力阻拦的人变得如此胆怯,甚至在被迫执行命令的过程中,整个人和思维也一下子进入了服从的轨道,似乎自己一旦开始执行命令,一种可怕的惯性就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深处对着自己的行为和理智做出惊人的束缚。
然而事情是这样吗?有人还在纠结,而有人已经完全丧失了这种对起码正义是非的最后反诘,他们只是抱着头,如同胆怯的鸵鸟一般,试图将自己完全关在自己的世界中,以为这样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是,无论这些负责治疗的军官们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血鬼要做的一切。或许,所有的假设和道理都没有一件事来的真实和有说服力,那就是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他们都没有资格阻止血鬼。能力和身份且不论,只是维护心中执念的心,众人都完全比不过血鬼,甚至正常人都比不过血鬼,因为血鬼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正义世界之中,未知疯狂为之感到,甚至可以为之抛弃所有的宽容和怜悯。
当一众军团走出营帐时,他们看到的人竟是一脸无奈和无力的暗七,而到了这一刻众人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
军官们眼巴巴的看着众人,其中的数十位魂师将暗七作为神一样的存在,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看着暗七的目光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暗七什么都没有去说,也没有再向前走上一步。暗七很清楚,自己有能力去阻止血鬼的行动,可是他并不确定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如果说血鬼在强加于人的话,那么自己呢?既然这些作战参谋可以为第一防线的建立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是否他们也为为加入血炼大阵而骄傲呢?对此,暗七并不确定,正是因为不确定,他才会迟疑。
他当然看的出来血鬼已经疯了,已经为了这场战争彻底陷入了魔障,可是自己真的有资格去组织这样的人吗?如果自己仅仅是为了给作战参谋一种选择死亡的权利的话,那么这种虚名除了自己有用之外,对于即将离世的作战参谋们真的有价值吗?
暗七在想,血鬼到底是如何看待死亡的?为什么他会选择最惨烈的死法,作为一个将军,他甚至有很多机会在这场战争中活到最后,甚至冥界也不会真的去追求一个在大战中侥幸活下来的将军,至少大战之后的百废待兴少不了这种有经历的人。
然而,无论怎么去想,都不应该主动找死的血鬼,却在战争还没有陷入必死绝境的时候宁愿选择死亡,并且是那种最惨烈的死法。
想到这里,暗七已经注意到血鬼和自己对死亡的认识已经完全不同。
而在大帐之中,血鬼暴躁的情绪却突然收敛,甚至脸上露出罕见的慈爱之色,这对于一个以冷峻见称的人而言是极为不容易的事情。
“都还好吧!”血鬼用极为简单的话问候一众半睡半醒状态的众人,而在这句话问出的时候,一部分清醒的作战参谋则忍不住昂起头看向血鬼。
“将军,我们还好,只是可惜看不到第一防线的建立!”一个原本是血鬼麾下的参谋叹气道。
血鬼闻言,点点头,而后用平静的目光扫视众人,而后用极为凝重的语调说道:“我已经决定了,要亲自率军组成血炼大阵,你们如何决断!”
血鬼的话音刚落,那个刚刚叹气的参谋则毫不犹豫的答道:“我愿意跟随将军,能为冥界而死,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不错,这也我的选择!”
“这是我唯一的最后选择!”
……
血鬼看着众人神情依然冷峻,但笔挺的腰身却在众人凌乱的回答中弯下腰对众人凝重的鞠躬。
“不错,这也是我最为军人在此时此刻唯一的选择!”血鬼用高亢的声音说出这话时,营帐外的暗七和一众军官忍不住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