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尽,天空是一片阴沉,这直接导致能见度还很有限。海西带着苟子明和刀占夫,乘坐陆战队微型潜艇悄无声息地浮上海面,缓缓地向距离他们最近的“常胜将军号”驶去。寂静的海面只有微型潜艇的划水声。
他们3个人顺着战列舰中部一条锈蚀严重,但却非常湿滑的铁链爬上甲板,非常警惕地端着陆战队突击步枪,蜷缩在一处障碍物后面观察动静。几分钟后,海西做了两个手势,苟子明和刀占夫点点头,然后以战斗姿态慢慢向头尾两侧分散侦查。
海西独自向战列舰的中段摸过去,他刻意避过几个从主炮炮口跌落的废弃鸟巢和碎了一地的蛋壳,踩着灰白色的鸟粪和薄薄的霜花,进入了破败不堪的舰艇指挥室。
在一番搜索后,他找到了一本破损严重的航海日志。日志的绝大部分一碰就碎,后面几页上的内容也很难看出底细,但让海西很意外的是,日志的最后一页居然完整地粘在指挥台上,就像是被刻在上面一样。
海西会心一笑,看来记录这本日志的人和自己有着相同的习惯,经常会把一些自己觉得有用的信息写在最后一页,甚至是封底上,这样就不会影响前面的内容了。
最后一页上的字迹只有寥寥数行,由于内容是用帝国语记录的,海西只能看个半懂,大意是战列舰的舰长说在这次大决战中,帝国海军已经取得了很大的优势,一定能在中元节前回到京都过年,记录人很想把这个好消息发给自己的母亲,但是不知道联邦人又在搞什么鬼,舰上的通讯系统已经难以正常使用了。
海西觉得这些内容并没有什么价值,所以只好继续搜索。他发现虽然舰上的电子设备非常老旧,但其实并没有遭到多大的破坏。现在似乎已经可以证实,这里真的没有人,而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墓地。
这时候,海西的耳机中传来了苟子明的声音,他让海西去舰头看看,似乎是有所发现。
海西快速赶到船尾,却发现苟子明站在高高翘起的船头,正在非常兴奋地举着枪大呼小叫。他的脚边有一堆残骸,海西走近以后才看出来,那是一堆有些散乱的枯骨,周围的栏杆上还残留着被海风或海鸟挂在那里的军装残片。
直到靠近苟子明站的位置,眼前才豁然开朗,数不尽的战舰静静地停在海面上,还有更多的战舰随着雾气的消散而显现出来,那种冲击感让人的耳中都产生了听到战场厮杀的错觉。像是在回应苟子明的兴奋,刀占夫在另一边用枪对着远处一阵扫射,海西知道他总要找个机会发泄一下的。
S潜艇在接到海西的命令后浮出水面,这是从基地出发以来首次出水。范道第一个从舰桥处钻出来,他正在考虑究竟该用何种方式才可以做到既能发泄,又能不失一个修炼者的风轻云淡。
这时候从后面传来了文心虎的声音:“太好咯,原来海面上全是我们能用的零件啊!”
经过一路的战斗和极限下潜,潜艇的维修成了一个大问题,而现在这个问题终于有望解决了,他们甚至都觉得,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一定能组装出一条可以开走的军舰。在接下来的时间里,S潜艇全员出动,开始在附近的舰船上搜集能够用来维修潜艇的零件。
海西把黑潮的机甲开到了一艘联邦航母上,利用那里的专用维修设备,花了足足8个小时才基本修复了这台动力强劲的改装机甲。他还特意拆了一个大功率的专业拆解激光刃装在机甲的机械臂上。为了检验效果,他开着机甲从一艘军舰跳到另一艘军舰上,并在这个巨大的舰艇墓地里穿梭了半个小时左右。
在回S潜艇之前,海西尝试着和“普罗米修斯号”取得联系。
“普罗米修斯号,能收到我的信号吗?”海西在考虑一番后,拿出黑色坠子,然后对着它就像对着通讯器一样直接呼叫。
“可以。”一个机械的声音传来,但听在海西的耳朵里,就像神话中的天使声音一样。
“你在哪里?我可以请你帮忙吗?”海西有点担心电脑听不懂自己说的话,所以他尽量保证用语简短。
“我不知道,这需要启动核心电脑才行。”
“不是已经启动了吗?”
“不,你启动的只是二级电脑,也就是我。如果要启动核心电脑,则需要获得一级指令的授权。”
“怎么获得一级指令?”
“不知道。”
“之前那个信号是什么?”
“那是值班电脑,它不间断地呼叫了1160年零110天,已经达到了极限使用寿命。”
“这些军舰是怎么回事?是你把他们放在这里的吗?”
“不知道。”
“那你能移动他们吗?”
“可以。”
听到可以,海西坐在机甲上喜上眉梢。这些舰船只要能动起来,那么他之前制定的作战计划就有很大的成功希望。
本来海西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但那个声音告诉他,任何光都会阻碍这种直接作用给他大脑的信号的传播,除此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但是,这种直接作用于人的大脑的通讯方式,是二级电脑模拟出来的,被模拟的那种信号虽然可以用来通讯,却也给人的精神带来了巨大负担,所以弊端也很明显,于是他们之间的交流就不得不中止了。
当海西回来的时候,潜艇的维修工作已经基本完成。这时候海上越发阴沉了,海风吹尽海雾,海浪变得越来越大。
“想完全修好也不太可能,不过开到索里军港问题不大。”在舰桥上,文心虎抹完脸上的汗水对海西说。
“起风了,要是能给我们吹来一支舰队就好了。”海西望着大海,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尽想好事,要是有舰队来支援我们,我就把光头花的妹妹娶过来。”潜艇修好以后,刘培博特别高兴,一向严谨的他也开起了玩笑。
“你可别扯淡了,我跟你说,光头花的妹妹漂亮着呢,你小子想都别想。要是有舰队来支援我们,那么娶光头花妹妹的人应该是我,知道不?”范道认真地说。
大家正想取笑范道,突然听到不远处的一艘驱逐舰上,传来刀占夫的惨叫声。大家寻声看去,发现刀占夫正躺在那艘驱逐舰的甲板上,一个黑色的人影立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鱼叉。由于距离并不远,大家甚至能听见从那个人嘴里传来的恐怖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陆战队员们立即跳上微型潜艇快速向那艘驱逐舰驶去。海西则钻进机甲座舱发动引擎,机甲在做出一个跳跃的预备动作后,依靠双翼推进器的强大推力一跃而起,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跳上了那艘驱逐舰。
在驱逐舰的甲板上,刀占夫眼睛死死地瞪着一个方向,嘴里撕心裂肺喊着:“我发誓,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他浑身不停地颤抖,那把心爱的刀子此时正插在他自己的手背上。
看到这里,海西眉头一皱,不禁在心里想:“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呢?这会不会和二级电脑说的那种精神负担有关系呢?”
显然,那个拿鱼叉的人成了重点怀疑对象。此时,那个人正抱着鱼叉蜷缩在一个离海西不远的角落里。海西给刀占夫快速包扎了一下,然后向那人走了过去。
当海西走近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对海西嘿嘿一笑。因为他蓬头垢面,长长的头发上结了一层盐,而且胡须浓密,身上杂乱地裹着看不出是什么的编织物,所以海西根本看不清他的摸样。
这时候,后面的队员已经赶到了。苟子明上来就想把那个人枪毙掉,但却被海西拦了下来。
“先把人带上离开这个地方,我觉得很不正常。”海西命令。
就在海西指挥潜艇下潜并且远远地离开以后,海面上所有的舰艇都缓缓动了起来,并步履蹒跚地朝着同一个方向飘去。
在墓地中沉睡20多年后,这些老兵好像忽然记起了回家的路,本该在20年前回家的承诺,直到今天才终于兑现,然而欢送它们的不是鲜花,只有寒冷的海风。
整个舰队保持着肃穆,有些破损较重的舰船刚刚迈步就开始沉没了,但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惊呼,因为它们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幽灵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