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先表扬了一下小月,在遣词用句上,小月的文采好一些,有点,有点那什么,柳三变那‘执手相看泪眼’的味道,但总的来说,蝴蝶的大词能直抒胸臆,痛快人生的感觉。每一句都是真情实感。咱们今天不是比文采,要的就真感受。第一回合,冰儿胜出。
冰儿一听,高兴地扭起了屁股,楚楚马上在冰儿的心田里倒上了一点点凉水,老冰,不要高兴得太早,下一题要求以月亮为题,表达那放荡和不放荡的爱情。
咱们的老冰举手表示有异议,那月儿肯定从小就一肚子的月亮诗,我脑子里统共才有两首,那还是小学时老师让学的,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还有句什么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生寒。
楚楚表示你从小就在海里蹦达,当然对海有感情了,人月儿没提出来,当然这月亮诗也得一视同仁。
月儿这回是真情流露:一种凝照,在心海,慢慢积聚。夜空下的思绪,是你不经意地侵袭。窗外是你流动的恋,一点点,一滴滴,在彼此间弥漫。
楚楚啪啪地鼓掌。冰儿听完了马上愁眉苦脸,唉,我没好词,只能空喊几句,月亮高挂兮,心儿慌;遍地找词兮,终不得;只好认输兮,下回拼一场。
第三场,以船为题。这是一场决胜局,马虎不得,小月提出增加裁判的问题。经过筛选,裁判增加为五人。其实已经是极尽船上的人了。也就是吕英、红娥、小敏和晓歌了。其他人都有不参加的理由。宝龙和海龙最忙,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反正是没空。
吕英姐的文化底子最厚,她提出第三场虽然以船为题,但内容上必须得体现海、月、船的互相内在联动,得有那么一份依恋在里头。当然众人都看好小月,差不多都为冰儿捏了一把汗,小月在诗情画意上那是跟茵茵不相上下的。冰儿擅长的是神态和动作,要演的话,恐怕没人能及上她,但今天是实打实地操练唐诗宋词,现代先锋诗歌。在实现偷窥面前,这简直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红娥还着紧催,得赶紧,要不一会儿精彩的华章人家新郎新娘都奏过去了。
风是思念的帆,缕缕的月光把船儿装满。心是海的翻卷,总是依依,想你慢慢地靠岸。
轻轻簇起的是低语的呢喃,你有你的伟岸,我有我的缠绵。航行不停地驶向远端,也许会有急流险滩,也许会有诱惑的岸,唯一不变的是夜空下那不尽的思念。圆缺亏盈总为你,船影海意。
因为增加了裁判的缘故,小月刚在纸上笔走龙蛇完毕,那掌声就哗哗地响起。楚楚向冰儿眨巴了一下眼,亲爱的明星亲姐,该你献艺了。
等一会儿不行吗,这好词得经过三煮才行,哪能轻易地放出来。裁判们都是一脸的询问,哪三煮?冰儿摇头晃脑,这一煮吗,老汤。你们想想,李白为什么要月下独酌,先舞一把剑呢,那肯定是锅里的烂狗肉,还没到火候。这二煮捏,就是滤杂,那做豆腐的为什么晃着个大白包袱子在那儿晃,要不大缸里那黄豆,一脸的黄疙瘩怎么去掉哇。还有三煮,那就得漂,你想呀,咱老家熬那猪头冻,这要不把那油腻腻的油花子去掉,你能见到那晶晶亮吗。
敢情冰儿说了半天,与诗词不搭界,全与吃有关。看来她这个三煮论是故意拖延时间。楚楚在一边警示了,再出不来,等你熬成豆腐婆了,人家那边的早开始腾云架雾了。快点,要不宣布,一方弃权了。
冰儿一听急了,她那什么流派的词儿也喷薄而出:船儿飘飘,月儿荡荡,海边的人儿心惆怅。总想着中意的人儿把船摇,忙着那事儿心里也欢畅。一颗心儿挂天上,映着那嫦娥费思量。地上海里溶溶的夜,相思的人儿呀,相依相偎诉衷肠。哪似这清冷的蟾宫影只只,一曲曲风歌向天唱。
楚楚看着冰儿那九曲十八弯的美女字,不由也呀然了一声,苍天,你不要写成怨妇怨。她夸张地把头伸出了窗外,伸着两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子,说,还好,没有海上飞红雪。原来,你这三煮还真得有那么一两点半夜砸门的学问。其他四位评委也都表示不能枉下决断,得先开个全体裁判会,民主集中一下。
不管这一帮裁判们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黑阴谋,总之,她们都装模作样地很是安慰了小月,说你的词敢比鼓罗河投江吃粽子的屈大夫,敢比大江东去浪飞雪的苏老坡,敢比飞流直下高堂明镜白发上青天的李剑仙。
那得到裁判们暗示的冰明星,虽然取得了这么巨大的胜利,但狠是谦虚,说这是为了给别人争取机会,一会儿咱们跟星儿她们在快艇上拖月。
(99)
海龙和宝龙忙得是正事,他们在另一个隔壁,听到新郎新娘进了浴室,立马搬梯子搭凉台。一会儿老爹就得睡觉了,再说他们那屋子传音介质是不良导体,根本连点嘤嘤啊啊的声音都听不到,因此,临时动议,研究怎么在二层那小浴室外长期蹲伏的问题。如果仅仅是短时间偷听,那他们的壁虎功还够用。要做到整夜不睡,难度就有点大了。
更让他们有点不爽的是,那小窗户上是一层迷蒙的什么高级玻璃,要实现视听全接触,还得下一番功夫。
两位持放荡和不放荡观点的选手们比赛完毕,和五位裁判一起走出来,在甲板上,她们看到了那俩人已经用那可以独立的梯子搭上一块木板蹲在上面正用最新一代特工技术,巧割玻璃。
晓歌吼了一嗓子,陈宝龙,你们干什么呢?吓得正在操作的宝龙手一抖,差点脚下用力把板子踩翻了。冰儿赶紧把晓歌的嘴捂上了,今晚不准你再大发雌威了,要不,咱们就得继续进行破处访谈,把主角转换一下子。不过,她也警告了宝龙、海龙,你们俩破坏者听着,你知道那浮法玻璃当时有多贵吗,那是我相当年托人从法国弄回来的,记着完事后,给我弄一块更好的上去。我可是要完完整整地把这艘礼船送给新郎新娘的。
小月好象并不是因为比诗输了才不高兴,她心思重重地,看着这么些人都跟着出来了,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说,你们都回去吧,让楚楚姐和小敏姐陪着我就行了。
冰儿执意要陪着小月,说等宝龙有了手势,她再行动。四个女人上了一艘快艇,也没发动引擎,就那么让它在海上飘着。怎么才能拖月呢。冰儿想起了那个放百年好合烟花的大木架子,现在还拴在星儿那艘快艇上,
她招乎星儿她们,很快地大船上的大大小小的盆子都放到那阀子上了。等到那一盆盆的水停止了晃荡,天上的月亮被大大小小地映了下来。冰儿发自肺腑地,无限深情地唱起来:天上一个月亮,海里一堆月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哦――,哪个更圆哪个更亮,哪个个更柔哪个更软,哦――哦――哦哦哦――。天上的,海里的,别都忘了想哥哥,想――哥――哥――。
唱得月儿高兴起来,拉着小敏姐的手,上了那个盛满月亮的阀子,星儿发动起马达,拖着一大船的月亮,慢慢地转起了圈子。月儿说,我想起了我的渔村,我想起了我妈妈,还有我的晶晶小妹。小妹该有十二岁了,近乡情更怯,咱们的这条船明天就能回到她的家了,有五六年没回去了。月儿出来的那年也是十二岁。
那年那夜,一个月色溶溶的海滩,一个大腿上流着血的十二岁的还没长成人的女孩子就那么在一条小渔船上悲悲地哭着。楚楚路过那里,抱起了那个被强暴的孩子。
楚楚问了那个强暴月儿的男人的样子,转了大半个晚上也没见着影子,后来,她又派人追查了好长时间,依然没找到那个男人的行踪。
楚楚要把月儿带走,娘有点舍不得,月儿的那个后爹,粗声粗气地说,你没看见吗,人家那是什么人,东港市的大老板,小月去了光享福就行了。月儿特别舍不得小妹,小妹,你快点长大,姐也把你接出去住。
月儿的仇恨始终这么埋着。冰儿听了,把小月搂在怀里,轻轻地说,小月,对不起,姐不知道,她掏出月儿给她的一块帕子,柔柔地给月儿拭着泪。
冰儿当然没回去,在这么静静的大海上,光有豪放是不够的,女人们在一起说往事,最能勾起往事。小敏当然知道小月的苦,她到现在身子也没给海龙,她就是那道心里的坎过不去。唉,女人有时真是很可怜。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说不开,冰儿当时就蒙蒙的,在小姨的为艺术而献身的论调中,为了自己的演艺事业把自己的那身子给男人用,可是当那个并不艺术的男人刺进她身体的时候,她心里萦系的就是那老家水库边上送她木枪的男人。器具上的疼楚很快就会过去,心里的那份刺疼却老是留着。唉,这人世间难的就是不能重新来过。
海也似倦了,那么缓缓地起着波纹。
早晨的霞光把睡着的和没睡着的人儿都晃醒了,其他人都各就位了。船上留下的是冰儿楚楚茵茵三姐妹,夏威小月,还有老爹和阿梅,加上船上的水手和星儿她们六个。蜜月旅行的第一站就是要到月儿的那个小渔村,这是月儿给楚楚的唯一要求,等晶晶小妹到十二岁就把她接出来。
船快行到小月所在的那个小镇上的码头上时,星儿报说,有一个船霸的船跟我们要买海钱。楚楚扭头对着夏威,新郎官这是你的船,这个事你定吧。
夏威从小对村霸、市霸的特别反感,他说了一声好,身子猛的拔起,对着星儿喊了一声,木板,他就这么飞身踏着星儿掷向空中的木板,掠过了近百米的海面,轻飘飘的落在那海霸的船上。
船上的人早看傻了,那村霸倒挺能整词,说,越是大本事的人越有钱,谁还在乎这两个钱,俺们有老婆孩子得养活,终不能白在海道上混吧。多少得给几个,看来,这是个标准的百分百无赖,不见真章不掉架子。
还真不能跟这种人动气。夏威看了那家伙一眼,瘦瘦的,在农村也显矮的个子,小眼乱转着,还跟人斗心计呢。他就坐在那横着的铁链子的旁边。夏威说了一声,老大,怎么个计较法。
那海霸就说了,钱不交也可以,他一歪嘴,就这铁链子,只要不用家伙什把他弄断了,咱就放行。
夏威手起掌落,链子咔得一声从中间断开了。那家伙一看也傻了眼了,没好气地往后退了退,强盗碰上强盗爷爷,拳头硬了是哥哥,软的欺,硬的怕,当是做混混的本色。趁着夏威转身招呼船的当口,他嘟哝了一句:本事大在这显摆什么,有本事弄******,弄联合国。夏威最恨这种背后英雄,一出脚,踢中船上的一根缆绳。那缆绳跟长了眼睛似的,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男人的胸上,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扑通一声掉到了海里。
他的手下对夏威是不敢怒也不敢言。这玩意儿,没法交手,人家轻轻地一挥手那小孩子脖子粗似的铁链子就断了,老大被一根破绳子就被弄到了水里瞎扑腾,跟这样的人较劲那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这帮家伙平日里见到人那也是耀武扬威的,头都不带正儿八经地立着的,看人都不正眼的,见风使舵当然也是他们的强项。打不过就跑的游击战术他们还是很会运用的,还有最厉害的一招认熊,高手不打败汉,这一原则最管用。那几位海霸的手下,七手八脚的把老大弄上船,低眉耷拉眼地看着夏威上了大船悠悠然地从他们身边晃过去了。
小月看了在码头上张望的妹妹晶儿,已经有点大姑娘的样子了,脸上已经有着洋溢的青春之气了。小月拉住夏威的手,说:“亲哥,你快看,那是晶儿。”其实不用说,夏威也能认出来,两姐妹都是美人坯子,模样儿很象,如果不是因为年龄差得大,说是双胞胎也会有人相信。小月儿长得就很面善,夏威相信,那一定得有一位很善良的母亲。
船靠上码头,小晶儿早忍不住跳上船来。月儿给她介绍,这是你小威哥哥,那是你冰儿姐姐,茵茵姐姐,还有楚老板。月儿在介绍楚楚的时候,就没有把那个姐姐给挂上,没经过老板同意,这样的称呼是不允许的。
楚楚亲热地拉过晶儿的手,一起往船下走,“我不是什么老板,我是你楚楚姐姐。”
晶晶欢快地说:“对呀,别的漂亮姐姐都是姐姐,你也是特别好看的姐姐。”她说着话,又走过去拉住夏威的手,说:“威哥哥,你可不可以背背我,我第一次有了哥哥。”
月儿的娘本来是个很幸福的女人,嫁的人是一个小学教师,曾经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可自从村里的山上发现了一种听说是含有稀有金属的特别值钱的石头以后,村里爆开了,男人们不再安分守己搞海业了,村里的那点海,因为工业污染,连续几年的赤潮,好多养殖海产品都快把家底赔光了。这一重大发现,使人们的全部精神,全部聚到上山采石头了。
一开始月儿的亲爹倒也能清清静静地教书育人,但周围的人一个个发达起来以后,原来的那个幸福的家显得特别寒酸。他一股子书生不服气的精神,也扛着炸药采石头了。这一去就没再回来。月儿的娘等来等去,等到的是一个被炸得看不清模样的不会喘气的身体。月儿的娘住了不多长时间,就因为受不了村里人那扫把星的恶语相向,而被迫回到了自己的娘家。其实,对于扫把星的驱逐只是一个借口。主因是一个漂亮的寡妇在一个已经有了不少暴发户的村子里始终是一个很不安定的因素。那些长得歪瓜裂枣似的暴发户的女人们,没法防备男人们到城里胡搞,但绝不允许自己的男人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开女人的裤裆。
冰儿这一大帮子的人,由趴在夏威背上的晶晶指引着进了她家的门,月儿没想到那个新盖自己的家竟然在村里还是气派人家。
夏威进了门,看到男主人,也就是月儿的那个后爹,却不由得愣住了,而那个男人也瞪大眼珠子看着他,此人正是被夏威一根缆绳的打到海里的那特混混的海霸。
夏威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月儿很少提及到她这个后父。同样是做黑社会,可层次差老了。月儿的后爹丁言只能属于与民为恶的难以进一步升化的人渣混混,也就是鱼肉乡民的恶霸一类。而天龙帮成立之初就是与民为善的宗旨,有着江湖侠气的浓重味道,一起初就带着良性的味道。在如今这个非人性的掠夺犯罪居高不下,公安的警察们往往还火上浇油的情况下,这是一种必须出现的平衡力量。
被老百姓称为“腚眼”的月儿的后爹,在夏威面前栽了一个大跟头,从海里被捞起来的时候,就听有消息灵通人士议论,你们知道吗,腚眼的后窝的那个闺女做了人家的二房了,女婿跟丈人爹打起来了。他这才咂摸过味来,感情真是那大闺女回来了。
虽然有点仇人相见,但没法眼红,这是将来能让他发达的贵人。丁言停顿了一下以后,赶紧象模象样的招呼这一帮人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