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兰不受控制地翻了数个滚，终于滚到天老师的脚边。因吃了无数的尘土而剧烈咳嗽起来。
泽兰抬起头来，仰视天老师那双冰冷的眼睛。“凭你们，就想打赢我？”天老师轻声说着，每个字都充满了残酷的意味。
泽兰身边有一台机甲，而司徒生则面对着四台机甲。泽兰的黑可可早在天老师偷袭时已经遗落，而罗灭挥舞着手里的锁链却不知如何下手。实力相差太大，天老师一人操纵多台机械的能力又实在恐怖！
司徒生双手握拳，用力击向一台机甲的手臂，钢筋铁骨爆发出碎裂的脆响，但很快他整个人被另一台机甲踢中。他不得不双手撑住机甲的脚掌，才得以避免自己被踩成肉饼的命运。
“我再说一遍，把拉美西斯老师带过来。”此时此刻，天老师的话就像是神的旨意，不容违抗。
“你要找拉美西斯老师做什么？”虽然心中已有确定答案，但是泽兰还是问了一句。
“我要拿到神圣审判，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神圣审判……你要拿它做什么？”
“毁了这所学校。”天老师毫不迟疑地回答。
之前抱有隐约期待的泽兰，听到天老师的话，还是觉得心里一沉。他想，篡改芯片让天老师失控的人，如果是打算让天老师毁掉学校的话，那他无疑已经离成功很近很近了。到头来，拉美西斯老师还是难逃一劫。
不找到天老师，就无法让那些破坏学校的机器人安静下来。但是找到了天老师，又会成为人质被用来威胁拉美西斯老师，学校还是一样要被破坏，泽兰心想，他们似乎从一开始就别无选择，这是个死局。
此时司徒生正被踩在机甲的脚下，需要用尽全力才能护住自身的安全。
“神圣审判到底是什么？”司徒生一边挣扎，一边通过体内的编码问泽兰。
“很危险的东西，只要还有一点点机会，就该去守住它。”泽兰轻轻摇头，“只可惜我们没有找到机会。”
神圣审判是一把锁，一旦S级的加百列得到神圣审判，锁就会打开，到时候，无论多么高杀伤力的武器他都能操控，波林学院会在顷刻间被夷为平地，再无修复的可能。如果学校仅仅是几栋建筑就好了，被破坏也没什么可惜的，但问题是它不是，它承载了太多学生的梦想，机械师的梦想。
“只有那个人知道拉美西斯老师在哪，你放了他。”泽兰指着司徒生，直视着天老师的眼睛说道。
天老师看泽兰一会，空洞的眼睛眨了眨，他甚至不用做任何动作，机甲们就纷纷停止了活动。
天老师没说话，但他继续捏着泽兰的脖子，用行动说明一切。
司徒生看了看泽兰，重重叹息，转身去寻找拉美西斯老师。
没过多久，司徒生领着拉美西斯老师出现在天老师面前。
“拉美西斯老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你最好别反抗我。”天老师望着拉美西斯老师，声音冰冷而残酷。
司徒生和罗灭不知道神圣审判的秘密，但也能从拉美西斯老师的神态及举止中感觉出事态的严重性。
拉美西斯老师阴沉着一张脸，他别无选择，只能跟着天老师走向神圣审判存放的地方。天老师依然掐着泽兰，拖着他走在拉美西斯老师的身后，显然是把他当成随身携带的人质，方便随时随地要求点什么。
“泽兰……”司徒生想要追上去，却被罗灭拦了下来。
罗灭眯起眼睛，摇了摇头：“在你清楚敌人到底是什么级别的战斗力之前，别添乱。”
交通系统尽数瘫痪，所以拉美西斯老师、天老师还有泽兰不得不步行前往教师宿舍。但是天老师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本人引起的麻烦，悠然地走在学校中，就像在散步。此时学校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泽兰举目四望也见不到几个。
但是即便如此，降临在整所学校的灾难，依然无法避免。
一路上泽兰都不时打量着校长的表情，猜测着校长是否会有办法逆转眼下的局面。
三人走进保存着神圣审判的房间，四周寂静得压抑。这个场景让泽兰觉得无比熟悉。敢情上次真的是在演习，现在是动真格的了。天老师示意拉美西斯老师和他一起解除五道密码。起先拉美西斯老师只是站着不动，并没有立刻执行天老师的指令。
“有什么疑问？”天老师问道。
“天老师，你是因为芯片被篡改了程序才做出这些疯狂的事情的！你能醒过来吗！”拉美西斯老师忽然大吼着扑向天老师，但天老师立刻做出回应，他侧身避开后，迅猛击中拉美西斯老师的腹部。
拉美西斯老师闷哼一声，连连倒退，咬着牙望着天老师。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从战场上走下来的少将，强大到超乎想象。就算是波林学院最优秀的机械师，也未必能碰他分毫。S级和其他级别的机械师，差距就是那么悬殊。
“不。摧毁这座学校是我自己的想法。”出乎意料的是，天老师用十分平静的语气回答着，“我知道，芯片被篡改了。一直以来，摧毁这座学校是我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
“什么？”拉美西斯老师和泽兰齐齐一惊。
“也就是说，被篡改的芯片只是一个引子，引出了天老师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想法，并无限扩大，让他付诸行动。”泽兰不假思索道，“失控的天老师，其实目的十分明确。”
“天老师，你听着。现在学校几乎没人了，你能威胁的，就只有我和泽兰而已！”拉美西斯老师咬牙说道，“你的手上，没有多少砝码。”
现在，在绝大多数不知情的学生眼里，这只是一场大规模的机械失控事故。平安撤离学校的他们不会知道天老师的状况，不会知道神圣审判的存在，更不会知道拉美西斯的真实身份是校长，而此时正面对着格外严酷的抉择。
“我知道。”天老师的面容依然十分平静，但泽兰明显感觉到掐着他后颈的手收紧了，“更确切地说，能让我用作人质的，就只有泽兰而已。”
拉美西斯肃穆的目光落在泽兰身上，这一刻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泽兰的命掌握在天老师的手中。
“伟大的教育家，波林学院的校长，拉美西斯老师，你目睹过无数次考试以及测验，为无数学生评判过他们的成绩，为他们的人生打过分数。现在，是你审视自己的时候了。”天老师说道，“这座学校如一座华美的城市，它在你的手里枝繁叶茂，你用心血将它浇灌。你是否愿意用一座校园，换一个学生的命？”
如果拉美西斯老师不同意解除神圣审判的密码，那么泽兰就会死；而如果同意，天老师就会将整个学校轰平。泽兰的性命，和波林学院的命运，莫名地就这样被架在天平的两端。
泽兰平静地注视着拉美西斯老师，等待他开口。这样一个选择对于一位校长来说，实在过于残酷。
“我知道了。”漫长的五秒钟后，拉美西斯老师出声回答，“我同意解除神圣审判的密码。”
11.5 毁灭与救赎
泽兰心想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他居然能在亲眼见识到天老师的过去后，又亲眼见识到天老师重新拿回自己的武器。
封印已久的S级武器终于从长眠中苏醒。当天老师双手接过神圣审判的时候，泽兰只觉一股酥麻感从脚底直蹿到头顶。这就像是一场隆重的典礼，不容任何人打扰。而这场典礼，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你想看看自己的学校到底是如何被破坏得一干二净的吗？”天老师用力一挥神圣审判，机械武器的蓝光登时亮起。泽兰第一次发现，这种蓝光也能如此霸气，如此惊悚，仿佛是死神的光环。天老师望着拉美西斯老师，墨黑的发下是一双空洞的眼睛，他的笑容带着轻蔑的意味。
天老师一手握着神圣审判，一手拎小鸡似的拎着泽兰，泽兰就这样被拖着走到楼顶。在八层楼高的教师宿舍楼顶，虽然不能俯视学校里所有的建筑，但视野也足够广阔。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风吹拂着天老师狂乱的黑发，泽兰眯起眼睛，眼下的形势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悲壮。
就连他也觉得，可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要眼睁睁看着学校被毁掉，这是那么多学生共同的家园。
“你有什么感觉？”泽兰回头问拉美西斯老师。
拉美西斯老师只是望着天空笑了一下，泽兰忽然怔住了。那个笑容，没有悲伤，没有妥协，没有服输，而是相信。那是一种，相信事情总不会太糟糕的坚定意志。
天老师举起神圣审判，军刺上印刻着的繁复纹路登时亮起，泽兰只觉得脚下的建筑开始剧烈颤动起来。仿佛有巨兽顺应着召唤，即将破土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