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兰的心情十分微妙。他从前不反抗,是因为觉得反抗也无济于事。没钱制造机械武器的泽兰确实是一头纯粹的绵羊。再说他们也确实没对泽兰造成太多伤害,所以泽兰就索性不花时间反抗了。他没想到,却因为太好欺负出名了,这真是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因为机械犬的事,我就没再继续欺负你……这事我也和墨隼少爷说了。他对你特别好奇,他说如果你能单枪匹马打败他,他就答应你任何一个条件。”徐让站起来拍了拍泽兰的肩,“呃,他说如果你输了,就要成为任他摆布的奴隶。”
“听起来,墨隼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 泽兰垂下眼,笑了笑,“真巧,我对自己的实力也很自信。你去和墨隼说,我答应他的条件。定个时间,定个地点,我要和他决斗。”
徐让听后,便喜出望外地去找墨隼了。
当天晚上,泽兰收到一封物流机器人递过来的信,信封中还附带了一盒纪念品。
今天在博物馆看到这个纪念品,觉得很像你,所以就买来送给你了。
司徒生
泽兰看着盒子里的圆形虫化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把圆形虫化石寄过来,司徒生的本意其实是想惹他生气吧?可是泽兰很喜欢这块长得像齿轮的化石,于是非常开心地收下了。
4.3 惊天大逆转
泽兰也考虑过,是否要让司徒生知道自己刚和一位机械师约战。不过转念一想,这场贫民窟中的对战理应和司徒生毫无关系,还是别告诉他吧。
对战约定的时间是一个周五的傍晚。泽兰将翠花揣在口袋里,带上他的武器镰刀黑可可出现在约好的小巷里。
这条小巷是不良少年们的集会点。当泽兰出现的时候,墨隼正被一群小弟簇拥着,根本看不到人。
不良少年们发现了他,立刻就散开了。他们看着泽兰的目光起初有些不屑,但慢慢那种不屑被好奇与惊讶所取代。泽兰明明那么瘦小,像极了他们平时最喜欢欺负的那一类老实孩子。但是他手中拿着一把等身高的机械镰刀,圆亮的眼眸就像漆黑的夜中闪烁的亮丽星辰,与镰刀刀锋上冷冷的蓝光交相呼应,看起来神秘莫测。
此时,墨隼正坐在一面矮墙上,姿势就像那些经常在贫民窟里游窜的黑猫般慵懒。他双脚凌空,一面吸着压缩果汁,一面用看上去漫不经心、实则格外谨慎地的目光打量着泽兰。
泽兰也抬头打量着墨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声名显赫的少年。墨隼看上去和泽兰年纪差不多,也很瘦小,他黑色的头发蓬松而柔软,乱成一个鸟窝。他的五官却是凌厉的,凌空的双腿裤管卷起,露出两节光洁的脚腕。
“你就是泽兰?”墨隼吸完果汁,将饮料包装像掷三分球那样扔进对面的垃圾桶,砰的一声,弧度完美,下落精准。然后他回过头来,一双暗红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泽兰。
墨隼的眼睛之所以是这种颜色,是因为他戴了隐形眼镜,这种隐形眼镜有如猫科动物一般出色的夜视功能,即便是在没有一丝光线的地方,佩戴者也能清晰洞察对手的一举一动。
见泽兰点头,墨隼打一个响指,身边的跟班立刻就离开了小巷。墨隼并不喜欢有太多人围观他们之间的对决,那会影响他的发挥。
谨慎、慵懒,看似漫不经心却十分机警,就像一匹游走在草原上的狼。这是一位出身贫民窟的机械师,注定有着无比顽强的意志。泽兰开始有些欣赏墨隼了,他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打劫了。对于一位不算富有的机械师来说,花在机械武器上的制造费用和维修费用将永远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你也有生命钢武器啊!”墨隼看着泽兰手里制作精良的武器,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以前怎么从未见你用过?”
“在徐让告诉我前,我也不知道你是机械师。”泽兰说完,便与墨隼一起心照不宣地笑了。在此之前,他们谁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这倒不是想要刻意隐瞒,而是他们本来就没有在意过对方的私人信息。他们一个是羊,一个是狼,本就不在一个世界生活。
如今他们要进行一场对决,这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对墨隼来说,一直被自己手下欺负的小羊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一口气战胜四只机械犬的小狼,这个发现让墨隼觉得很有意思,他很想知道泽兰的真正实力。
对泽兰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和机械师进行战斗,实在值得纪念。
看着近在咫尺的对手,泽兰感到身体中热血澎湃,握着镰刀黑可可的手收得更紧了。
“泽兰,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很欣赏你了,今晚一定是一场精彩的对决。”墨隼跳下矮墙,迈着猫一般慵懒的步伐走向泽兰,“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非常确信,这场对决之后你将成为我的奴隶,永远抬不起头来。”
泽兰看到墨隼戴上了厚重的机械手套,那应该就是他的武器。手套掌心处散发着生命钢武器特有的蓝光。这蓝光在泽兰的眼中也有了特别的含义,不知道是多少孩童的零用钱凝聚起了这两束蓝光。墨隼的机械手套功能和拳击用的拳套功能相似吗?是不是有些更厉害的功能呢?泽兰没有实战经验,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答案。不过机械师对决的奥秘基本也就出自这里,在交锋前谁都猜不出对方的招式,摸不透对方的底牌。
墨隼活动了一下手指,做了一个预备战斗的姿势,对泽兰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泽兰握住镰刀黑可可,后退一步,他不喜欢开战前和敌人离得太近。然而因为过分关注墨隼手里的武器,他的左脚被一颗小石子绊了一下,笨拙得踉跄几步,居然差点摔倒。
“对哦,你的左腿好像有些不方便。”墨隼的目光中难免带了些轻视,“你让我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一个拿大人武器玩的小孩子。”明明和泽兰一样大,他却称呼泽兰小孩子。这或许是墨隼当惯了小混混的头头,手下有很多比他年长的小弟,因此口吻自然就比他的实际年龄成熟些。
“别说得好像你才开始欺负我一样。”泽兰有些不悦。
“他们都说你从不反抗,我还以为你喜欢被欺负呢。”墨隼眯着眼笑,等着看泽兰生气跳脚的模样。但是泽兰并没有让他如愿,而是旋转着镰刀,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
“我不喜欢无谓的挣扎,但不反抗,并不代表不记得。”泽兰认真地看着墨隼许久,咧嘴露出一个微笑,“不过今天,我要反击了。”
墨隼笑了笑,眼中划过犀利的光芒。他忽然双脚跳起,左腿用力踏在身旁的矮墙上,借力腾空,如同猫一般灵巧地扑向泽兰,顺带伸出右手。
泽兰向旁一躲。但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墨隼并没有出拳。一张闪亮的由极细的钢丝编织起来的网却忽然从他的手套中弹出,扑向泽兰。泽兰暗暗一惊,他的镰刀并不擅长对付这种束缚型的武器,事实上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泽兰知道,一旦被这种韧性极高的网罩住全身,他将完全失去行动力,直接宣告对决失败。
泽兰用力旋转手里的镰刀,抵挡住要扑向他的蛛网。然而,他的镰刀根本没办法斩断蛛网,反倒是那蛛网牢牢地缠住了镰刀刀头。在这样的状态下,机械镰刀根本无法变换任何形态。泽兰见没有办法摆脱蛛网,于是再次旋转镰刀,索性带着蛛网攻向墨隼。
镰刀黑可可是张伯伯设计给泽兰的武器,非常擅长进攻,即使变换模式被完全锁死,锋利的刀锋还是有着不可小觑的战斗力。墨隼无法正面迎击镰刀黑可可的,他没有同样的进攻型武器与之抗衡。他表面看似漫不经心地轻巧躲过,其实心里也觉得伸缩自如的锋利镰刀十分棘手。
然而就在泽兰稍有大意的时候,墨隼忽然收起蛛网,然后又迅速放出,蛛网直接扑到地下,死死缠住泽兰不方便的左腿。
“你……”泽兰郁闷地看向墨隼,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不灵活的左腿的确是他的弱点,但墨隼这样赤裸裸地攻击他的弱点,也太无耻了些。
所谓弱点,就是再如何遮掩也无法消除的缺陷。只要墨隼愿意,他也可以变化出千万种花样利用泽兰的弱点。因此泽兰非常清楚,想要逆转目前的局势,只能运用自己的优势扳倒对手。
“我就是爱欺负人啊!泽兰,这点你是知道的。”墨隼看着泽兰沮丧的脸,眼底的笑意更加明显,“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哦。”
“做梦!”泽兰轻轻吐出这两个字,然后用力蹬左腿,却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摆脱蛛网。
泽兰有些发蒙。他不是没想到对方会趁机攻击他的弱点,只是这蛛网的麻烦程度实在超乎他的意料。生命钢制成的蛛网,一半包裹住泽兰的腿,另一半则死死地扎进地面。泽兰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一只从地里钻出的手牢牢捉住,根本无法挪动步子。
泽兰用镰刀黑可可去撕扯蛛网,却像是割在橡胶上一般,根本无法砍断。
墨隼看着泽兰困扰的样子,一声轻笑,缓步上前。泽兰警觉地挥舞镰刀,将刀刃对准墨隼的咽喉。墨隼停下脚步,就在离泽兰六米远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泽兰手里的镰刀黑可可让墨隼无法靠近,但是蛛网又让泽兰无法移动。两位少年如果愿意,就可以这样耗到第二天天亮,而且一直无法分出胜负。
“泽兰,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墨隼看着对准自己的刀刃,一点也不着急,他徐徐摊开手掌道,“其实这双我亲手制作的机械手套,是两种不同的机械武器。”话音刚落,墨隼就将左手高高扬起,左手再次落下的时候,手套已经不翼而飞,与此同时,半空中有一只机械鹰扑打着翅膀向泽兰飞来。
一只手套象征着墙壁缝隙中神出鬼没的蜘蛛,另一只手套可以变成飞禽攻击对手。机械师操控的武器网罗世间万物,为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镰刀在泽兰的双手间迅速旋转,成功抵挡住机械鹰的每一次啄击,但是却无法完全抵挡住机械鹰细密如剑雨般的羽毛。每一片羽毛都是小小的钢片,落在身上会引起轻微的刺痛。泽兰和机械鹰周旋着,没过多久就觉得体力不支,身上的衣服也被羽毛擦破,狼狈不堪。泽兰不得不承认,墨隼的武器实在很有新意。他躲闪着机械鹰灵活的攻击,一时间竟然有些手忙脚乱,根本无暇顾及身前的墨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