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收到一条短信,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发的,她在老家邻省一家上市公司实习。她的工作是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签完三方协议,假期直接过去边培训边上班的。她说那边公司人事跟他谈话,说原本应聘的岗位人员已经满了,他要是能接受调岗就重新分配岗位,要是不能接受调岗就解除三方协议。那家公司是一家很早就成立的制造业上市公司,10月份就在学校开宣讲会,待遇很优厚,去的人也很多,400多人的阶梯教室挤得满满的,还有很多在门口旁听的,我同学就是那个时候过五关斩六将最后终于拿到的offer。
现在她在那边差不多呆了一个月,却被告知要调换岗位,而且换的岗位跟她专业一点不相干,也是一个很边缘的岗位。她当然不愿意,但是公司也很强硬,不服从调换就要走人;给学校招生办的老师反映情况,那些酒囊饭袋要么推脱,要么告诉自己的学生妥协,甚至还说说:不要得罪那家企业,不要把学校和企业的关系搞僵。学校给的补偿就是多给一份三方协议!这种擦屁股都嫌纸硬、装包里还占地方的狗屁协议要它何用!
因为那家企业是跟学校合作好几年的老伙伴,每年为学校解决几十个就业名额。现在她一个人身在外地,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该求助谁,病急乱投医找我帮忙。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学校为了就业率,如此的不负责任、如此厚颜无耻。遇到这样的学校和领导,就像离巢的鸟儿被猎人打伤却又遇上野狗一样。
我打电话过去,第一次没人接听,我立刻开始紧张,第二遍响了很久她终于接了。她的声音低沉,许是刚哭过许是正在哭。一个人背进离乡,又遇到那样的事情,任是哪个尚未走出校门的人都会哭。我能给她的不过是一些空洞的安慰和鼓励,电话里她说想先回家,我建议她先找当地的劳动局调解一下。我们聊了很久,告诉她我在广州,但是没告诉她我刚来广州那段兵荒马乱的经历。她说:我很佩服你,居然有这样的胆量。
我只能站在心底苦笑,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学的专业虽然也是省重点专业,但是地处内陆深处,外贸公司少之又少,狼多肉少,哪里能轮到我呢?我们都是平常家庭的孩子,一直照着书里说的发奋学习,考上好大学,在学校里品学兼优、爱护集体、帮助他人,不迟到、不早退、不旷课,不敢犯一点错,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怕由于自己的懒惰或是疏忽影响以后的工作。我们所求不多,只想要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能够养活自己,维持基本的生活,不再让父母操心,可即便这样的愿望,也是奢侈。
后来她联合了另外的三个同学,一起去劳动局交了材料,然后被告知等消息。闹到这样的地步,再回去上班是不大可能了,他们想能报销来回的车费就知足了。损失的时间成本、机会成本都算是交学费了。后来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我们都是受过一整套优质教育的大学生,我还在大学辅修了法律课程,参加了司法考试,可是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却不知道该如何捍卫自己的权利;如何跟这些手握权力的阶层较量;如何面对我们的父母。想着她每学期都是拿一等奖学金的优秀学生,却受到这样的待遇;原来的学校、老师是我们的后盾,所以只凭着有学校盖章的一张纸,我们便喜滋滋的任由人领走。可是临到头,学校却采取这样的态度,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人倒打一耙一样。我知道安慰是多么苍白,可是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有力的事情。
刚走出校门的我们,要么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要么在职场的勾心斗角里从不知所措。每句话都要思考再三才敢说,甚至有时候完全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而人家只是心领神会的对着我笑笑,不解释,不介意,不在意。这样的环境里,每天上班都觉得疲于应付。秘书小妹讲的很多八卦之类都是无关痛痒闲话,不过是让我在一起走路的时候不那么尴尬。真正关乎利益的东西,我们之间有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她不说,我不问,免得两个人都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