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汐双手藏在背后,神秘兮兮的。
“西儿,有事?”苏一品轻柔的声音,着实让缨释若更不舒服。
“公子,你是不是背着若姑娘做坏事了?”西儿笑得特别的灿烂,那模样会让所有第一眼看到她的人,爱上她的那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怎说?西儿别捣乱。”苏一品起身,走向栗汐,摸着她的头。“赶紧,回去,今日我教你的诗词,你可背好了?”
苏一品教西儿念诗,而自己在品汐殿那么久,他从未为自己教过自己任何东西。缨释若失落不已。
“公子,你说,品汐殿里若姑娘以前住的那间房间,现在谁在住?”
栗汐不依不挠。苏一品也拿她没辙,只是笑笑的看着她。缨释若忽然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在他们的世界,没有缨释若这个人。
苏一品囧囧的回头看着缨释若,缨释若温婉的笑着,没其他感情流出。
“西儿,回去,别闹了。”苏一品乔装生气了。
“公子,昨晚你睡在那个房间了吧。”栗汐不怀好意的笑了。
“西儿,回去。”
苏一品将栗汐整个人转过去,想推她走。
“公……”栗汐想回过身,苏一品按住了她的肩,纹丝不动。
苏一品看到栗汐手里拿着的东西,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看着它,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静止了。许久,苏一品伸手,拿过栗汐手里的步摇。
果真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
世上仅有一支的步摇!
那日,是她十岁的生辰,她哭喊着苏一品,说苏一品没良心,明明知道今日是她的生辰还不带礼物给她。梨花带泪,我见犹怜。
苏一品从袖口里,取出这支步摇插在她的头上时,她瞬间笑开了花。眼泪还挂在脸上,可是笑容却甜得犹如吃了蜜糖。她混乱的用手背擦干眼泪,擦完还将手背使劲往苏一品的衣服上蹭。
她说,“叫你要耍我,叫你要耍我!我把你衣服弄脏!”
她说,“苏一品,我可喜欢它了。”
她还说,“苏一品,以后,每年生辰你都要陪我玩好么?”
以为所有关于她的东西都葬在了那场大火里,可是,这步摇却完好的躺在自己的手里。这支步摇是如今的皇太后赐给苏夫人的,苏夫人说这个以后给苏一品的媳妇。于是,苏一品在珍藏它很久后,悄悄的拿出来送给了那个又哭又笑的笑姑娘。
缨释若看着苏一品反常的样子,觉得非比寻常。栗汐藏着什么东西让苏一品失控了?缨释若拎起裙摆,走近,原来是栗洛的步摇!怎么在栗汐手里拿着?
苏一品失魂落魄的握着步摇,眼睛里满满都灌满了回忆。他和栗洛的回忆。怎样也割舍不了的回忆。
当日,缨释若将步摇转交给苏一品的时候,他是那么的淡然,缨释若以为苏一品终究是放弃了栗洛,想跟自己好好在一起。
可是,现在他的神情却告诉缨释若,这支步摇的主人依旧占据着他苏一品的心。
“西儿,你从哪拿来的?”苏一品少见的冰冷的口气,面色凝结着一层厚厚的霜。缨释若在一旁不知该离开这里,还是要继续呆在这让自己受伤。
“公子,怎么了,这不是您准备送给若姑娘的吗?在原来若姑娘的房间看到的,刚刚我去那拿您昨晚看的书,在枕头下发现的。”
栗汐一脸无辜,缨释若佩服她的演技。
苏一品转头看着缨释若,他没有说话,但是缨释若看出来了,那眼神在质问她,这步摇怎么回事……
栗汐狡黠的笑了,只有缨释若看得到的笑,她的笑暗藏着极重的心机。
“苏一品,当日。”缨释若深深的吸了口气。“你说,‘世间哪有永不变的东西,何不珍惜眼前,更好。’现在你想,要回你的曾经,不要眼前了吗?”
“你之前看过这个步摇,你也知道它代表的意义?”苏一品看着缨释若,那样咄咄逼人的眼神,缨释若害怕。这不是苏一品,这完全不是苏一品。
缨释若忽然笑了。
“苏一品,那日,我给你的手帕,里面包着的是那些枯萎的栀子花吧。”
栀子花的枝叶也是微硬的,当日拿在手上,缨释若没觉得异常。如今,回想起来,那手帕包着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步摇这种形状固定的硬物呢?
“就算她如那些枯萎的栀子花般不再美丽,只要她还是她,我便会一直爱下去。”苏一品幽幽的说出感人的情话,让缨释若寒心彻骨。炽热的眼神,紧锁的眉头,所有的一切,只要扯到一丁点关于他心底的那个人,他便着魔了般。
“那你,就爱吧。”
缨释若忍着一直往上翻滚的恶心感,不想让自己在他人面前示弱,她不需要同情。提步,向前,一步一步,步履缓慢,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苏一品,既然这样,为何曾经要给我希望?
我以为我要有个家了,你却生生的把我从天堂拉到了地狱。
我以为我的孩子能姓苏,我以为我能叫苏缨释若。
我只是你刺激栗洛的棋子吧?
中秋节要来了,栗洛说不定也就出来了,我只是在为她人做嫁衣。是啊,我的嫁衣,栗洛,你就穿吧。反正,我也用不着了。
一只大手拉住了缨释若的手臂,那样的热度,缨释若不会忘记,那是属于苏一品特有的温暖。
缨释若回头,苏一品,只要你说一句,我便随你沧海桑田。
“这个,你从哪来的?”苏一品怀着希望。他只是专注的看着步摇,头都没抬的说。
从前的所有,都只是一场梦。于是,梦醒了,该要面对了。美梦惊醒的瞬间便成了噩梦。苏一品,你成了我的噩梦!
“栖坞殿,那里有人在等你。”缨释若发白的双唇,无力的说出这句话。轻轻地,她推开苏一品的手,这样的伪温暖,她不需要,也不想要。
苏一品,那个你以为你爱了很多年的人可是叫栗洛,不是栗汐啊!缨释若没有忽略栗汐脸上得逞的笑,栗汐,你这样,如果仅仅是为了栗洛,那我便认了。我不争了。我不会解释。
缨释若踏出品汐殿的大门时,陆春迎了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坐上步辇,她不知道自己是累得睡着了,还是心痛得昏迷了。
她让眼泪随着风飘舞,尽情的挥洒吧。长长的泪线,顺着脖子流到了胸口,一阵凉意穿透胸膛。咸咸的味道,缨释若吮吸着,舌头舔着这挥之不去的心殇。
忽然,她想念厉戚了,想念他的笛声了。
苏一品不要她了,缨释若没有了那个有着苏一品的家了。
缨释若摸着自己的胸口,努力的平复呼吸。急促的心跳声,她尽力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这徒然的心酸的伤害她的孩子。她自己的孩子。
咳嗽了一声,缨释若拿起手帕捂住嘴。还好,今日,孩子你很乖。她低头看着微隆的小腹,不经意间,一抹细蓝映入她眼帘。是脖子上的那条浅蓝项链!
她和厉戚一人一条的伴侣项链。
或许,它这是在提醒她,她有厉戚,她是厉月教的圣女,她能颠覆整个江湖……她噙着泪,让一切都结局吧。
自那以后,苏一品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握着步摇。西儿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一点点颓废,以前她会叫他放弃,现在的她不会了。因为,她不能让任何人改变了棋局本该有的局面。
品汐殿内喜庆洋洋,刘迷迭派人正仔细为她们装饰着。大红灯笼,大大的喜字挂满了房间。苏夫人和苏丽竟都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苏丽时不时的还尽往甘泉宫跑,她亲切的叫着缨释若为嫂子。缨释若听得心里一阵心酸,可还是笑着应着。
苏丽说:“嫂子,你真幸福,可以嫁给自己爱的人。不像我,我爱的人只把我当妹妹。”
苏丽的样子,缨释若特别的感同身受。“小丽,姻缘天注定,能不能和爱的人携手一辈子看的是造化。就像,你哥忽然就不属于我了。”
缨释若捏着桂花糕轻轻的咬了一口,曾经很爱的甜点,忽然也变得腻了,世间哪里会有永远都不变的东西?
“嫂子尽胡说,你可别教坏我。我哥那样子,我拍胸脯保证他肯定很喜欢你,怎会不属于你。”苏丽不满的嘟着嘴,抢过缨释若吃过的桂花糕,大口的咬着。“咦,竟这般好吃,跟宫外的不一样呢。嫂子,你偷藏了好吃的东西。”
缨释若笑,“这可是从宫外送来的。”
苏丽点头,离开了偏殿。她从来不会正面和念阿淇接触,她走不过那道坎。
而刘迷迭知道苏一品和缨释若出现了问题,他没有介入,只是还是等着中秋日。缨释若和苏一品成不了婚,栗洛和苏一品也能成婚。
多好啊,所有的东西一点也不浪费。缨释若翻着医书,小沁不见了,她再次托了李静替她寻来了这些沾满灰尘的书。苏一品,无殇的成分你不肯替我寻,那我便自己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