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释若悄悄地走进去。深怕一不小心弄出些声音来,就有千万枝暗器向她飞来。石头外的湖一直绵延到里面,水声和着风荡漾着,交绘传声,使水声听起来象在奏乐。
或许,这里的主人是某个漂亮的妃子?嗯,先皇已死,该不会是刘迷迭偷偷藏在这里的,才会写那么恐怖威吓人的石碑‘进入着死’?
哇。那睡莲好漂亮啊,竖立在湖里的泥里。如少女般,亭亭玉立。曾经在电视上看过这如‘凌波仙子’的睡莲轻舞花叶,那时她就深深地喜欢上了它。遗憾的是,此时的睡莲却在‘睡觉’。睡莲是在正午时开的,而在傍晚时就闭合。所以,她错过了,它形影妩媚的时候她却在在外面徘徊。
睡莲的花语是洁净纯真,这女主人也许也跟它一样,不会残忍的。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种了那么多的睡莲花。
缨释若继续往里面走,这里如一般的宫殿,只是气氛冷清了些。幽静的睡莲给这个禁地整天了些许人气。四周寂寥无比,缨释若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忽然,若隐若现,传来了阵阵笛声。
笛声?又是笛声。
那天,厉戚在门外未奏完一曲,便消失了。
梦中的男人,也曾与自己一起合奏。他们在满是睡莲的河里,船上放着一架琴。她抚琴,男子吹笛,琴笛合鸣,人间美音。虽看不到二人的脸,但是她认定,那个抚琴的女子一定是自己。那,那个男子是厉戚吗?
眼前的笛声不是那种优美,和谐的动人音乐。它有着离愁。静夜里的笛声,是来自封闭的心扉,悠扬飘荡、绵延回响,萦绕着无限的遐思与牵念,缓缓地飞升。何人在此吹愁曲,扰乱她的心房?
一阵风吹过,一股栀子花的香味从那美丽的花园轻轻地,淡淡地来。
为什么又是栀子花?
难道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只钟爱栀子花吗?
不管在哪个角落,栀子花的影子都会在她眼前出现。难道上天要她时时刻刻记住,此生她不能得他人一心所爱吗?自己永远是别人的影子吗?
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眼睛小心地望过去。在椭圆形的花园尾端站着一个白衣男子。那背影,如此的熟悉!厉戚,是厉戚!
缨释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男的背影,吹着笛子的他,看起来有点凄凉。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点凌乱,衣角随风飘扬,仿佛是悬崖边上的孤独者。
会爱上花的男人,心就象花儿一样,易凋谢,易枯萎,浑身跟仙人掌一样被刺包围,谁也接近不了。站在百花丛里的他孤单,凄凉,那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笛声,连天上的白云听了都悲伤得想飘走的声音,不知为何心里隐隐的为他痛着。
“栗洛,来了为何不出声?”
男子忽然停止吹笛,依旧背着身的。不,不是厉戚,这不是厉戚的声音。
“栗洛,有事你就说呀。不要怕打扰到我吹笛。”
缨释若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栗洛,你怎么了?”
见栗洛久久不回应。他忽然转过身。缨释若低着头,不敢直视他。这种情况,谁敢就那么问心无愧地直视,她可是私闯禁地啊!
“母妃!你回来啦。”
他的声音开朗轻快。忽如其来的一个大拥抱,缨释若被他紧紧的抱着。他的下巴顶在缨释若的头上。
母妃?!他是皇子?刘迷迭的哥哥还是弟弟?
可是,孩子,你认错人了吧?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啊!
“母妃,我可想您了。栗洛一直说您去天堂了,要我好好的,那样你就会回来看我。”
唉,看来是思母成疾的可怜人啊。缨释若随着他,此刻的他该是多幸福啊。
“母妃,您看,我的吹笛技术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连栗洛都已经输给我了。我可高兴了。母妃,我吹给您听好么?”
他松开缨释若,但是仍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生怕她不见了。
“好。”缨释若母性大发。
他身子往右边一侧,她抬起头,这一眼,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牵着他的手的手心竟然开始出汗。只看到他左边脸的缨释若再也不敢看第二眼了。那个狰狞的伤疤,焰火掠过的痕迹。她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脸。她要先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母妃,您怎么了,您嫌我丑吗?所以你才一直不肯来看我是吗?”他的语气明显伤心。
“不,不是,我只是……”没有心理准备。缨释若抬头。此刻的他,正戴着面具。“这样,可以吗?母妃,这样的我,您喜欢吗?”就算他带着面具,她依然能看到他此刻的笑容与天真。这样的人,该让人多心疼啊……
“喜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我就知道。栗洛一直不肯我出去,她说如果我出去了,就再也见不到母妃了。她说,外面有魔鬼。现在,母妃您回来了,您带我出去好不好?”
难道他是被囚禁在此的?
“来,母妃跟你玩个游戏。我问你答的游戏。如果你答得好的话,我就带你出去玩好么?”
缨释若慢慢引导着他。是刘迷迭囚禁了他,还是另有他人?
“好,我最喜欢玩游戏了。”
他兴奋得拍手,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光。多么纯真的人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的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呀。”
“刘栀!母妃,你看,栀子花看到了吗?我的名字跟那漂亮的花一样喔。”
他拉着缨释若的手奔向那白色的栀子花。俯下身,摘下一朵含苞欲放的白色倩影插在缨释若的头上。“母妃,这是我种的花喔。你喜欢吗?”
“喜欢,栀儿的东西我都喜欢。”
不知为何,缨释若很想走近他的心去抚慰他受过的伤。这样的一个男人,心智却只有七八岁的小孩般。你是一直这样,还是被迫成这样?
对于栀子花,缨释若已经不再排斥了。它忽然在她的心里变得高尚,变得无比纯洁,它是刘栀心底的信仰。白色不掺一点杂质的栀子花,它的的花语是等待的爱情。这里有这么多的栀子花,喜欢此花的人有感恩图报之心,以真诚待人,只要别人对他有少许和善,他便报以心灵致谢。这是因为他有一颗赤子之心,不懂人心险恶,而他真诚使他常怀愉快,宽恕他人也使自己充满喜悦。
玩了十几轮游戏。缨释若大概知道了刘栀的情况。
刘栀,刘迷迭的弟弟。他与栗洛二人居住于此多年。栗洛负责照顾他的起居,没有他人。他每天的生活就是不断的练习吹笛,照顾栀子花。然后便是层出不穷的画各种面具,他说,“这些都是他的脸。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戴黑色的,心情好的话就戴白色的。”
看着刘栀现在脸上崭新的白色面具,你一定很少戴它吧?
如果知道在这里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就算在外面饿死,被野兽吃得一干二净,她也不会误打误撞的走进这样的一个禁地。
“栀儿,你把黑色的面具都扔了好吗?”
“好,母妃说扔我就扔了。那您可要答应我要永远陪着我,您不许走了喔。”
刘栀再次紧紧的抱住缨释若。她都有点喘不过去了。自己只能偶尔来看看他,怎么可能一直呆在这里陪他。
一双不甚友善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缨释若。忽然迎上这样的眼神,她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这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什么时候在此的?那双黑瞳像猫一样诡异,定睛一看,左右的眼珠竟然不同颜色,在夜色的笼罩下,一边黑一边蓝。难道见鬼了?她使劲的眨了眨眼睛,那男人还是站在那里,那双眼睛看得缨释若毛骨悚然。
“刘,刘栀……你看。”缨释若睁开他的双臂,指了那个男人的方向。刘栀回头,什么都没有。
“母妃,你骗我。这个游戏好玩。我们重新来,这次我可是要赢你的。”
好诡异!
那男人到底是谁?
“咕噜……”
肚子适时的提醒她,她已经一天没用饭了……
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苏一品一定很担心。她得赶快回去才行。
“哇,母妃,你的肚子会说话的呀?教我,你教教我呀。我也要我的肚子说话。好好玩。”
刘栀把头贴在缨释若的肚子上。这孩子啊,你能不能再长一点智力……姐姐我这是肚子饿啊。
“母妃,它怎么不说话了?”
刘栀抬起头,面具下天真的眼神,无邪的语气,什么时候你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呢?
“刘栀,吃饭啦。今天我煲了你最爱喝的粒粒汤。”
未见人影便听见一女子的声音。估计是栗洛。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无怨无悔的陪在这样的一个人身边这么多年?
许久,女子仍没有出现。
刘栀站起身,牵住缨释若的手,她亦顺着他,这样的人,谁能忍心拒绝?
“母妃,我带你去喝栗洛煲的粒粒汤。可好喝了。”
也好,用过晚膳回去也罢。可是,她呆在这个所谓禁地的地方好吗?“进入者死”,难道那个栗洛会要了自己的命不成?
这块被圈禁的地有够大的。
刘栀领着缨释若绕着睡莲湖足足走了半个湖,睡莲湖像看不到尽头的仙境,美得不像话。
一名年轻女子低着头,认真地在整理些花草。小巧玲珑的手小心翼翼地碰着每朵花。洁净的脸那么的与世隔绝,跟世俗的人相比,简直就是一个脱凡的仙女啊。白色的衣裳更衬托出她不同与其他人的单纯和可爱。
原来她就是栗洛啊。
觉察到有人注视她,她抬起头,眨着双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缨释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