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孝军
他是在窗户里看见她向他们曾经的租住屋走来的。
他禁不住“唉”的一声长叹,这个贪婪的女人,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她又来要钱了啊,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就在十天前,他可是才给了她三百元的,她说是孩子要交什么费,当时他就毫不犹豫地给了,谁叫自己是孩子的父亲呢?可是才过去了五天,她又来了,要钱的理由是孩子的学校里突然要换运动服,听着她“光明正大”的理由,给吧,谁叫自己是孩子他爹呢!好啦,得寸进尺,才过去了几天,你看她又来要钱了。
看着窗外走来的她,他心里充满了怒火,再不能让她以那些所谓的“光明正大”的理由给敲诈了,自个可是按离婚判决每月付给孩子生活费教育费了的。
他想,得给她点脸色看看,要不,她还以为他好敲诈呢,还以为他好糊弄呢。
估摸着她应该敲他门了,他就起身“哗啦”一声拉开了门。“你又来要钱了不是,你当我是大款不是?”他劈头盖脸地吼。他还想好了要给她一番劝诫的话:你是知道的,在这个城市里干开出租车的活,每天的所得,付了老板的,剩下的也就只够日常的开销了——你和我结婚十年,难道这些你会不知道吗?
奇怪,门外竟然没有她。
他拉长了的脸,充满火药味的话都放空响了。
她不是来要钱的吗?她到哪里去了?他把头探出门外搜寻了起来。
“咚、咚、咚”,他听见了一阵清晰的敲门声。循声看去,她正在敲离他不远处的第五家的门。
原来她是来找张阿姨啊,在他们还没离婚那阵,两家可是经常互串门子的。
“张阿姨半月前就出去旅游了。”他对她说,说着的当儿,他就回身准备关门,谢天谢地,她不是来要钱的呢。
“张阿姨给你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他看见她轻移步伐向他走过来打听。
“这个,我可不知道了。”他往后缩,欲把门关上。
她的手把住了他的门,她说:“想麻烦你一下啊。”
“什么事,你说。”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不是要钱的事,我都乐意帮忙。”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要不是手边不宽裕,我也不会来找你要那些钱,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不愿意向人伸手的女人。”她看他一眼说。
他就躲开了她的目光,他在心里冷笑,哼,还很高尚呢,恨不得把老子全榨干。
“是这么回事,上个月的一天,咱们的儿子小虎在街上遇着了张阿姨,张阿姨带他去吃了肯德基,这事,今天小虎才给我讲,咱得给人家说声谢谢吧。”她说。说着的当儿,她又看了看他。
“是该给人家说声谢谢。”他迎着她的目光,自己也是孩子的爹呀,也有义务说声谢谢。
“那就拜托你了,拜托你一定给他们说声谢谢。”她最后看他一眼,转身,人就下了楼。
他关了门。
一个星期后,张阿姨旅游回来了,不待张阿姨和老头子洗去风尘,他就热乎乎地凑了上去:“张阿姨,谢谢你对我家那小子的款待了。”
“我什么时候款待过你家小虎啊?”张阿姨奇怪地问。
“就是上个月你在街上遇到他,请他吃肯德基那事。”他说,笑吟吟地说,人家对他儿子好啊。
“怪了,自从你两口子离婚后,我就没遇到过你家小虎呢。”张阿姨诚恳地说。
他心里当即就打起了小鼓,这女人,她在玩什么鬼花招啊?
星期六,他带孩子去“父子亲情”,他就问孩子:“小子,你告诉你妈妈张阿姨请你吃肯德基这事了吗?”
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睛:“没这事啊?”
“就是7号那天告诉我的。”他记起了她说的那个时间。
儿子想了一阵,说:“没有啊,没有这事。”
他就望着远处的人工湖出起神来。
“不过,爸爸,妈去找你的头天晚上,她半夜里哭了,哭得很大声的,把我都吵醒了。”孩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他说。
“你妈妈哭什么?”他问起儿子来。
“妈妈把我哭醒后,我抱住她问她哭什么,她告诉我她梦见你开出租车出车祸了,身上全是血……”儿子仰起头,他的一双眼睛,似乎还停留在妈妈描述的惊恐中。
一丝震颤从他的心底划过——
当晚,他就打了她的电话,他在电话中说:“小絮,我们复婚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