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的自我牺牲为布莱尔赢得领袖选举胜利扫清了道路,他已是不争自胜的候选人了。不过,这并不等于说就没有竞争者了。就在布朗与布莱尔共进晚餐的第二天,普雷斯科特出现在BBC电视台的“问答时间”节目中,明确表示他将参加领袖竞选。他说“所有的选举都需要有候选人”,还批驳了让布莱尔没有对手地参加选举的提议。然而,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战胜布莱尔,所以同时又把眼睛盯上了副领袖职位。决定参加领袖职位竞争的还有原来的副领袖、现在的代领袖玛格丽特·贝科特。她的此举是非常不明智的,因为按照工党的规则,现任副领袖参加领袖竞选,就意味着放弃了副领袖的职位。几乎每一个党的高级官员都建议她放弃领袖竞选,但她对之全然不顾。也许她想效法1975年时的玛格丽特·撒切尔,在领袖选举中来个一鸣惊人。可是,她也象普雷斯科特一样,同时竞选领袖和副领袖两个职位,这本身就表明自己对竞争领袖职位信心不足。
1994年6月10日,星期五,是工党领袖竞选运动正式开始的日子。当天上午,普雷斯科特和贝科特在下院分别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他们正在寻找提名人。两个人都在自己的发布会上发表了演讲。普雷斯科特的演讲给人的印象是他有些怀旧,而贝科特则使她自己显得比较羞怯。她一方面声称两年来她做过5份工作,她对此感到光荣,她还声称她“收到了数百封来信,要求她加入到竞选行例中来并继续领导工党”。但另一方面,她承认她正在冒既得不到领袖职位又失去副领袖职位的风险,而且“我完全同意我可能会失败”,摆出了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来打探情况的布莱尔的支持者在人群后面听完两人演讲后,声称他们没有发现这两个新闻发布会有能对布莱尔今后6个星期的竞选进程产生威胁的任何东西。
第二天,布莱尔正式发动了他的竞选运动。与另两位候选人的竞选方式不同,布莱尔先来到他的选区塞奇菲尔德的特里姆顿工党支部——1983年他就是在这里被提名而成为议员的,宣布了他的竞选纲领。在此,他打出了“新工党”的旗号。当他步入会场时,与会者报以热烈掌声,并且欢呼跳跃。当他们坐下来后,布莱尔说:“早上好,各位。”然后发表了他的演讲。他表示要扫除大量的失业现象,清除腐败,打倒过时的保守党,如果“新工党”过时了,也要把它打倒。最后他说:“今天上午我要宣布我参加工党领袖的竞选。”
由于布朗退出竞争并且全力支持布莱尔,所以布莱尔获胜已是十拿九稳,主要的竞争则转移到了普雷斯科特和贝科特之间在副领袖职位上的竞争。布莱尔倾向于让普雷斯科特当副领袖,这比较符合工党的传统,即正副领袖分别由左、右翼的人士担任,便于协调党内关系。当然,贝科特也属左翼,但她不如普雷斯科特有威信。
1994年7月21日,工党领袖选举结果揭晓,布莱尔以绝对优势获胜,得票率为57%,其竞争对手得票情况为:普雷斯科特24.1%,贝科特18.9%。在选举团各部分中的得票情况如下:
布莱尔:议会党团(包括欧洲议会议员)60.5%;选区工党58.2%;工会(包括参加工党的各种政治团体)52.3%。
普雷斯科特:议会党团19.6%;选区工党24.4%;工会28.4%。
贝科特:议会党团19.9%;选区工党17.4%;工会19.3%。
在副领袖竞争中,普雷斯科特以56.5%对43.5%的得票率击败贝科特。
这天刚过晌午,投票结果就公布出来了,在一个大厅里,当“托尼·布莱尔——工党领袖”几个字被投射到一个屏幕上时,大厅里的人都欢呼起来,其中包括一名保守党人——托尼的父亲利奥·布莱尔。
7月21日的这次选举是工党历史上的一场革命。这是工党第一次用可称得上真正民主的方式产生自己的领袖的,自此,工党的政治家们可以放心大胆地指责保守党领袖选举方式的不够民主了。新当选的副领袖普雷斯科特在选举结果揭晓后发表了讲话,他将“英国政治史上所有政党在内的最大的民主动作”与“185名议员选出约翰·梅杰”做了对照,而且对后者还加上了一句“在他们充满烟雾的屋子里”。
使这次选举更带有革命意义的是,它选出了一位非常不一般的工党领袖。这位工党第15位1 领袖年仅41岁、是工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领袖,也是最不尊重传统的领袖。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位仅有11年议会生涯、19年党龄的人却是历届工党领袖选举中得票率较高和英国历史上主要政党领袖所获支持率较高的。舆论界对他评价很高,将他与哈罗德·威尔逊,甚至与美国的约翰·肯尼迪相比较,有人说如果他当上了首相,将会使英国发生象1945或1979年那样历史性的变化。
约翰·普雷斯科特在他的讲话中对新领袖给予高度赞扬:“这个人,我们的新领袖,具备他所应具备的东西。他有魅力,令人肃然起敬。他拥有足够的能量和活力去赢得人们的支持,使他们倒向工党。”他还特别加上了一句:“他把托利党人的生命力都吓没了。”普雷斯科特并不是没有根据地吹大牛。这次选举的确与以往不同,在以往的领袖选举中,工党过多考虑意识形态上的因素,而不是从争得执政地位出发,因而没能选出一个让保守党最害怕的人来。而这次则开了一个先河。在一份保守党中央办公室的内部备忘录中写道:“如果布莱尔脱颖而出,向他看上去的那么好,我们就有麻烦了。”玛格丽特·撒切尔说布莱尔是“30多年来最令人畏惧的工党领袖。”
布莱尔在选举结果揭晓后也发表了演讲。他向人们承诺:“不实现使我们的人民和我们的党重新联合起来,在下次大选中胜利,决不罢休。”随后,他给他的前任史密斯以高度赞扬,说史密斯“给了我们国家一些重要的东西,并给了我们党一些珍贵的东西。他向英国人民展示了公共服务仍然是一个理想,它给英国政治注入了新的希望。”
这最后一句话更适合于他自己。对工党和英国人民来说,布莱尔确实是一个全新的面孔,能给人带来希望。与以往的工党领袖相比,他有着完全不同的思想意识和政治素质。从思想意识上看,布莱尔对工党传统的社会主义价值观更缺少眷恋之情,改革的愿望更强烈。同时他也更少受工党的传统观念和陈规陋习的束缚。有人说布莱尔的思想具有社会自由主义的倾向。一位党内人士对他评价道:“这个年轻人没有最起码的社会主义思想意识,而且他也不打算去理解他所领导的党的思想。” 对这种评价,布莱尔表示同意,并进一步发挥道:“工党看起来好象是热衷于阶级斗争,实际上它是一个基本上由正派和诚实的人所组成的党。” 正是由于布莱尔有这样的思想意识,当他当选为工党领袖时,保守党的舆论在承认他将对保守党构成严重威胁的同时,又对之表示了超过对以往任何工党领袖的热情欢迎。党内有人给布莱尔送的绰号——“托尼·布乐”和“托利·布莱尔”——也很能说明布莱尔的思想倾向。他任领袖后所提出的新政策基本都是撒切尔—梅杰保守党政府和美国克林顿民主党政府所实行政策的复制品,因此有人说布莱尔是在“学克林顿,偷撒切尔”。
从个人领导素质来看,布莱尔比其前两任更具备驾驭全党组织机器的能力。英国舆论界认为他是一位哈罗德·威尔逊似的强势领袖人物。他本人也十分欣赏威尔逊的一名名言,并对之身体力行:“工党是一部列车,如果你驾驶它高速运行,车上所有的人不是异常兴奋,就是眩晕呕吐,这样你就没有任何麻烦。但是,当你停下时,他们都会从车上下来并争论车子该向什么方向开。”布莱尔对比自己和在党内处境困难的梅杰说:“我领导我的党,而他则是跟随他的党。”布莱尔非常赞赏撒切尔夫人的所作所为,希望自己也能象她那样使英国振兴一下子,同时使自己的党更加兴旺发达起来。
1994年7月21日这一天对布莱莱尔来说意义非常重大,因为按英国的制度,反对党领袖就是潜在的国家首相,在大选时,如果本党获胜,党的领袖就自然成为首相。所以,领袖选举真正是个人之间的竞争,而大选则只是两大政党的角逐。下一步,布莱尔所要努力奋斗的,就是如何改造工党,确保工党在下一次大选中获胜。实践证明,布莱尔在这方面的努力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