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施计划我坐在办公室里,仔细地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喷嚏却一个接着一个,鼻涕也跟着流了出来。这是今年以来的第三次感冒,身体抵抗力越来越差了。想着每年交了那么多的社保,不用白不用,于是直接下楼开车到了福田中医院。
开了一大堆的药,我头昏脑涨地在医院门口走着。
秋天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突然,我看到门外有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熟悉身影,快步走到跟前,终于认了出来:小雅。
“高寒?”她看到我有些意外,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我感冒了,拿点药。小雅,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体不舒服,过来检查下。”她满脸倦意。
“没什么大碍吧?走,我送你回去。”我非常关心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她今天哪里不对劲,特别是走路的步伐,有点怪怪的,正张口想再次问清楚,她突然一个踉跄,差点向前摔倒,我赶紧伸手扶住了她。
“小雅,你到底怎么了?”我越看越觉得奇怪。
“没什么,不碍事。”她脸色惨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浑身柔弱无力。我将她扶上了车,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上次分别后,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好吗?”我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道。
“还行。”她苦笑了一下。
这条路红灯较多,交通很拥挤,车子停停走走,我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与上次见到的小雅不一样的是,她今天好像身子非常虚弱,说话也无精打采的,全然没有了以前的活泼和开朗。
很快就到了她家楼下,我停好车扶她上楼。
她的病情好像很严重,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好不容易上两个台阶,都要喘几口气停歇一下。
“小雅,你到底怎么了?还能坚持吗?”我很替她着急。
她深呼吸了几口,定了定神说道:“我没事。”
抬起脚来还没走两步,她又没力气了,停下来喘息着,不经意地朝地上看了一眼,我这才猛然发现,有一道殷红的血液正顺着她的大腿缓缓流下,直接滴进了鞋子里。
我吓坏了,连忙向前扶住了她的身子,“小雅,你流血了!”
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高寒,我刚做完手术,回家躺着休息就好了。”
手术?人流手术!几个字眼一下子浮上我的脑海。谁干的?秦浩那王八蛋!
我急急忙忙把她抱上楼,放到床上安顿好,掏出手机给惜悦打电话,叫她过来帮忙。
然后,我跑到门外,拨通了秦浩的手机。
电话响了好长一会儿他才接起,声音慢慢悠悠地传了过来,“高兄,啥事?”
“你在哪里?赶紧给我滚过来!”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我在机场呢,你叫我去哪儿?”
“我在小雅家里等你,你立刻马不停蹄地给我滚回来!”我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发生什么事了?”他开始紧张起来。
“我问你,小雅怀孕了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刚做了人流有没有跟你说?”
“啊?不会吧?我的天哪,她可什么都没讲啊!”他在电话那边急得跳了起来,“那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赶紧过来好好陪着人家!”
他还想说着什么,被我直接打断,“少在这儿废话了!我告诉你,男人对女人最大的伤害,不一定是他爱上了别人,而是他在她有所希望的时候让她绝望,在她脆弱的时候不能给予安慰,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在她的身边!”
我讲完电话走进厨房,估摸着小雅肯定还没吃中午饭,于是动手给她煲点白粥。
“高寒,谢谢你。”她半躺着靠在床头,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小雅,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她那可怜的模样令人心疼,我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同情和怜悯,“你不要太伤心,好好休息和调理身体。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充满感激地看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人在这个时候,心里都渴望着身边能有信得过的朋友。爱情会使人流泪,但友情的作用可以帮人擦干眼泪。
“小雅,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秦浩?”我非常不解地问道。
她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轻叹一口气,低下头去,“他很少过来我这里,最近都没怎么理我。”
“唉。”我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她也许还不知道,每当秦浩对她不闻不问的时候,却正在为另一个女人赴汤蹈火。
惜悦到来的时候,我正在厨房给小雅盛小米粥。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像是来串门的亲戚。
她们亲热地打着招呼,仿佛相处了多年的好朋友。
我端着粥走了进去,惜悦从我手里接过,一勺一勺细心地喂着小雅。
小雅轻轻地张开嘴,慢慢地咀嚼着,很机械地咀嚼着。一会儿,两串眼泪从眼角,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惜悦回头白了我一眼,说道:“你先出去。”
这样的场景好像也确实不宜久留,我退了出来,顺手带上了房门。
一个人静静地在客厅坐了好久,秦浩终于风风火火地赶到。
“她还好吧?”他身子跨进房门,焦急万分地问我,大踏步地朝卧室走去。
“先别进去,惜悦还在里面陪她。”
他垂头丧气地走到我面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唉,怎么会这样?”嘴里不停地念叨,“我该死啊。”
“你确实是该死。”我骂道,“高僧死了叫圆寂,皇帝死了叫驾崩,军人死了叫牺牲,小孩死亡叫夭折,你要是死了叫活该。”
“高兄,我该怎么办啊?”他哭丧着脸,一副可怜相。
我摇了摇头,备感无奈地对他说:“还能怎么办?等会儿我们走了,你好好陪着她。要记住,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欠人家的。”
“你说她会不会恨我一辈子?”秦浩低下头,黯然神伤。
“不知道,但是这种事情,会是女人一生中永远忘不了的痛。”我叹了口气。
他的头低得更低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要不就娶了人家吧。”
他没有答话。
从小雅家里走出来,我和惜悦牵着手在街上漫步。微风轻轻地拂过脸颊,夕阳的余晖从天边映射而来,我看着身边的惜悦,这种感觉很美好。
她嘟着嘴,眼睛瞪着我,手上还使着劲。
“怎么了?惜悦。”我一脸讨好地询问道。
“你是不是对每一个女人都那么好?”她的语气里似乎透着一股酸意。
“哈哈,”我大笑了起来,“想不到王总也有吃醋的时候。”
“我才没吃醋,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也能喝上你为我煮的白粥呢?”她辩解道。
“等你下次为我做人流的时候。”
“滚!”
“哈哈,”我手臂一用力,把她拉进了怀里,低下头,凝视着她,“如果你真的很介意,以后我会注意的。”
“不介意,其实我蛮喜欢你这一点的。”她眼睛望着远处,长长叹了一口气,感慨地说道,“高寒,你知道吗?在深圳这种地方待久了就能明白,善良其实比聪明更难。聪明,只是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
“我明白。那是一种对人性正面的坚守。”
“你那个禽兽兄弟……”她突然话锋一转,“都说物以类聚,你会不会也和他一样浑蛋啊?”
我尴尬地笑了一笑,说道:“他并不浑蛋,他只是有着全天下很多男人都有的缺点,而他身上的优点,很多人都没有。”
“真会替损友开脱啊,小嘴麻利的,行吧,既然你这么会说,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她拉着我在街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什么游戏?”
“我们用一个词来准确地称赞对方,但是不能用漂亮之类的常规用语,如何?”她那美丽的笑脸,在夕阳下娇若繁花。
“好。”
“你先说。”她用手托着下巴,眼神中充满期待。
我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是个知性的女人。”
“愿闻其详。”她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
“你有着动人的外貌,良好的修养,高雅的气质,平和的心态,而且你还有内涵,有主见,有灵性。在你的举手投足和一颦一笑中,都能体味到知性的一面。”
她侧着脑袋,脸上绽放着开心的笑容,“接着说,我还想听。”
想听好话是天下所有女人的通病,更何况那好话还出自情人的嘴。
我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的着装简洁流畅,形象大方得体,精致而有品位,细高跟鞋恰到好处地点缀着知性女人的优雅从容,妆容干练素净,说话有理有节。总而言之,你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透出知性的味道。”
“哈哈,”她满意地笑了,“好吧,你过关了。”
“轮到你了。”我也学着她的样子,一脸的期待。
她看了我一会儿,吐出一个词:“性感。”
“你这是赖皮啊!不准敷衍我,这可是用来形容女人的。”我听了很不乐意。
“谁说的?”她噘着小嘴,一本正经地说道,“性感这个词,其实用在男人身上更合适。”
“是吗?”我对她的话大感意外。
“当然,男人的性感,其实分为三个层次:第一是本身内在的气质;第二是举手投足给人的感觉;第三是迷人的体形或健硕的外表。不过肤浅的人总是把这三个层次倒过来,先入为主。所以,就造成了一种错觉,认为高大威猛、肌肉发达的就是性感男人,其实性感是一种内在的体现,并不是一件可以随便戴在身上的装饰品。”
她的话总是有独特的见解,让我听着心服口服,对她更加着迷。
突然间,我想用老方法测试她一下。
我张开手臂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凑到她耳畔说:“亲爱的,你口渴了吗?我请你去喝杯奶茶好不好?”
“哈哈,好啊。”她听到后夸张地笑了起来,如桃花般灿烂。
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表现得这么高兴?我被她笑得有些心虚。
“先告诉你啊,我喝奶茶不咬吸管的。”说完她又哈哈大笑。
我大悟,真是个猪脑子,人家是学心理学的,在她面前测试这些,岂不是班门弄斧吗?反倒让自己无比难堪。
她仿佛看出我的尴尬,停止嬉笑,轻声地说道:“因为我喝奶茶从来不用吸管,我咬的是勺子。”
什么?这代表着什么?是不是意味着比咬吸管还要更厉害一些?
我一脸惊恐地追问她:“王老师,我想请教下,从心理学的范畴来讲,要怎么去解释那种行为啊?”
“自己去猜,我不告诉你。”她挣脱了我的怀抱,向前面跑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我快步跟了上去,和她追逐着,打闹着。
夕阳照在天边,映红了我们的脸。
我拉着她的手,感觉像是在向天堂奔跑。
原来,人真的不需要太多的东西,只要健康地活着,真诚地爱着,幸福就在我们身边。
我们逛完街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我送她到楼下,一脸的依依不舍,“惜悦,和你在一起总会让我忘记时间的存在。”
“要不要上去坐坐?”她轻声问道。
“好啊,只是坐坐而已吗?”我一脸的坏笑。
“这两天身体不方便。”她脸红了。
“哦,那就不上去了。”
“讨厌!你们男人为什么这么现实啊。”她不高兴了。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看你今晚逛得太累,想让你早点休息嘛。”我解释道。
“好吧,看在你频频撒谎的分上,我就相信你一次。”她调皮地说。
“明天见。”我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默默地凝视她的眼睛,好像松开手就会触到世界末日一般。
她凑过头来,跟我吻别。
我目送着惜悦上楼,掏出手机给秦浩打电话。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
“小雅好点了吗?”我问道。
“好多了,放心吧。你这是在惜悦家?第几回合了?”他三句话不离泡妞。
“没有,我送她到楼下,没有上去。”
“不是吧?她不让你上去?还是说你又临阵脱逃?”他的八卦劲又来了。
“她说身体不方便。”我回答道。
“哈哈。”他大笑了起来,“这就对了,所谓最厉害的男人就是,从不提上床,却悄无声息地就把女人给睡了,比如我;最厉害的女人是,让你感觉随时可以给你上,可你却无论如何都睡不到她,比如惜悦。”
“怎么可能?只是我不想下手罢了。你难道不觉得吗?”我略微停顿了一下,“跟一个女人在一起,每天有所期待,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就好比你啃一个西瓜,从四周向中间啃,越到后面就越甜,直到最后吃下中间最甜的那一口。”
“哈哈,就怕到了最后,你总舍不得吃的那一块肉,留着留着就被人咔嚓一口吃掉了。”他的笑声一浪接着一浪。
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有亲情、友情和爱情的人生,是非常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