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颜面就算不打紧,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自己的娘家——盛家府上的颜面又何在?自己的父亲母亲的颜面又在何处?
尤其是自己的父亲盛远东将军,一辈子好强,一辈子重颜面,自己的父亲一辈子也没能比得上比得过夏侯将军,心中自有不甘,而自己现在要死要活地非就是嫁到这夏侯将军府上来,自己的父亲能够最后答应允许这门亲事儿,无非也就主要是因为自己临时起意,小小地耍了个诈,欺瞒了夏侯逸,更欺瞒了自己的父亲,欺瞒了夏侯逸意欲为自己的未来而负责并且决心迎娶自己进夏侯将军府上的大门,欺瞒自己的父亲盛远东将军勉为其难地不答应也得答应这门亲事……夏侯将军全家,自己父亲母亲……其实所有人都是被蒙在鼓里,真正的实情,只有她盛月颐一个人才知道。
盛月颐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根本不能刚刚一进夏侯将军府上,做了这夏侯将军府上的少将军夫人,就直接开始给自己的娘家人丢脸了。自己已经为了的到夏侯逸的爱,为了嫁给夏侯逸,让自己的父亲母亲伤心为难了,自己不能再做出让盛家人失了脸面的事情。
所以,此时的盛月颐没有选择向自己的婆婆夏侯夫人说出实情,而是给夏侯逸做了掩护,称夏侯逸是昨夜成亲大婚,心里太过高兴了,所以这才喝多了酒,这会儿子还在房里安心休息呢:
“哎呀,母亲,没事儿,逸哥哥他没事,他也没有欺负媳妇儿我,逸哥哥他对月颐可好着呢,很是关怀备至,不过是逸哥哥昨日成亲了,大婚之日怕是心中十分高兴宽怀,所以这才十分开心,就多喝了很多的酒,这喝得多了,便也就酒醉不醒了……”
夏侯夫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身世纳闷儿:
“喝多了酒?……那这会儿呢?逸儿上哪里去了?怎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我这里呢?”
盛月颐又轻轻扶起夏侯夫人的双手,回答道:
“母亲,逸哥哥真的对月颐很好的,昨晚他实在是喝多了,这会儿工夫还在那儿沉沉地睡着呢……逸哥哥他睡了一整晚,还是没有睡够呢,估计是昨晚实在是喝得太多了,又加之之前准备大婚婚礼事宜太过劳累,所以这才如此疲惫困乏,睡得这样实。
这会儿工夫,逸哥哥怕是还在沉沉睡着呢,月颐看逸哥哥实在睡得香甜实沉,这才没把逸哥哥给惊醒叫起来,这才耽搁了逸哥哥一大早过来给母亲请早安……”
盛月颐说着话呢,这就一下子松开夏侯夫人的双手,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噗通”地一下子,面对着夏侯夫人,跪在了地上:
“母亲,您要怪就怪月颐吧……是月颐怕打扰到逸哥哥歇息,这才私自决定没有叫醒逸哥哥的,也就这才耽误了逸哥哥过来母亲这边给母亲您请早安的……”
夏侯夫人本来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儿子夏侯逸到底是不是真的和盛月颐这新进门儿的儿媳妇儿相处得融洽和睦,哪里知道盛月颐会这般自责,竟然在自己面前下跪道歉请罪,盛月颐这般可叫夏侯夫人足足地惊了一下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赶忙也站起身来,急忙上前去,拉起盛月颐的两只手:
“月颐啊……哎呀,母亲哪里有怪你的意思呢?母亲只不过是怕你刚进门,很多不习惯,要是逸儿再对你不好,你该难过伤心了……乖啊,月颐不伤心,母亲不怪你,逸儿要睡就叫她睡吧,相反地啊,母亲知道月颐你这么地心疼关心逸儿,母亲心中也甚是感激甚是欣慰啊……”
夏侯夫人将盛月颐扶将起来,正好这个时候孙妈也回来了,拿回了一副新的干净的碗筷,夏侯夫人便招呼盛月颐赶紧一起坐下来吃早饭:
“月颐啊,来,赶紧坐下吃饭,再不吃可就真的凉了……你父亲啊,一大早便早早起来去了军中新进兵士操练场,军中事务繁多,来不及吃早饭呢,便急急地出去了。逸儿呢,又在睡懒觉……他们爷俩儿都没有福气吃着早饭,来,月颐,咱们娘儿俩一块儿先吃饭,不管他们……”
早上的饭菜一上桌,真是叫人眼前一亮……
尽管盛月颐也不是一个乡野村姑,从来没有见识过大门大院儿里的吃穿用度,见识浅短,盛月颐怎么说也是一个和夏侯将军同朝为将的盛远东大将军家里府上的膝下的唯一一个尤其疼爱的女儿,盛月颐长到十八岁,亦是从来都是锦衣玉食被人伺候着长大的,自然山珍海味稀奇珍馐也没有少吃少尝,可是今日早上饭食的精细和雅致,倒是叫盛月颐大大地眼前一亮,颇为惊艳了一把……
首先就是那些玲珑剔透而又精细雅致的小点心,盛月颐自小就特别爱吃各种上好的糕点点心之类的东西。自然,首先映入盛月颐眼帘的,便恰恰就是那京中少有的玲珑水晶饼了。
浅青色的半透明的饼面,薄薄的饼帮处,则是另外一番景色的璀璨金黄颜色,饼面儿饼帮儿相互交映成趣儿,就好像是一块儿水晶冰玉镶嵌在金黄的金制玉框之中,真真是大有“金镶玉”的意思呢。
夏侯夫人心思细密,一下子便看出盛月颐一眼就欣喜相中那玲珑水晶饼了,便抬手抄起面前的筷子,一伸筷子够了老远,夹起一片儿圆圆的比那茶杯口径大小小不了多少的龙龙水晶饼,轻轻地放到盛月颐面前的特质江南白瓷釉质的精致小白色瓷盘中,然后满面慈爱笑容地对盛月颐说道:
“月颐啊……这玲珑水晶饼是以那上好的江南糯米冰面儿,和着那磨制细腻的上好绿茶粉面儿,精细调制出来的上好冰茶面儿,所制作出来的上好玲珑水晶饼。”
夏侯夫人微微笑着,用眼神示意盛月颐仔细观看那面前白瓷釉质盘中的玲珑水晶饼,继续解说道:
“月颐啊……你仔细看那玲珑水晶饼的饼面儿,是否玲珑剔透,如同水晶一般,透着轻灵的美玉之光泽?……取其玲珑剔透如同冰清玉洁的美玉无瑕之意,遂起名叫‘玲珑水晶饼’。”
盛月颐听从夏侯夫人的意见,赶紧细细一瞧,果真,那玲珑水晶饼的饼面儿,就像是一块儿完美无瑕的剔透美玉,全身透着清亮剔透的光亮和润泽,仿佛一个冰清玉洁的少女一般,披着幽深山谷之中那般清晨里浅青淡翠的薄雾之纱,曼妙玉立。
如此完美无瑕之食物,哪里还像是食物呢?倒更像是一件倾尽巧手工匠毕生心血和精力的上乘佳作,叫人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更哪能谈得上能够就这么舍得送入口中,将其嚼碎了然后咽下腹中呢?
见盛月颐光是仔仔细细地看得入神,反倒不见她开动筷子稍稍尝吃一下子,夏侯夫人还以为盛月颐有什么觉得不妥之处呢,所以便心中一急,催促道:
“月颐啊……是这玲珑水晶饼哪里不合胃口了么?你怎么不尝一尝呢?……这玲珑水晶饼很好吃的,月颐你看,这一大桌子的点心汤粥的吃食,都是娘特地为你准备的,你快尝尝……”
盛月颐娇嗔地嘟嘟着一张嘴,一抬眼,满是轻轻微微的委屈和不舍:
“母亲,您看这玲珑水晶饼……它……它……”
“它怎么了?”
夏侯夫人一见盛月颐这般迟疑犹豫,心里霎时也以为这玲珑水晶饼有了什么问题,遂急切相问:
“怎么了月颐?这玲珑水晶饼……”
盛月颐满脸委屈地解释道:
“母亲……这玲珑水晶饼,它也做得太完美无瑕了,这么好看这么玲珑剔透的饼,得要多费工夫儿多费心思才能做出来啊……光是看着这饼,就觉得够好看的了,哪里能舍得吃进嘴中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呢?”
盛月颐这话叫夏侯夫人和孙妈都惊了一下子,继而两个人对视片刻,相视一笑:
“哈哈哈……月颐啊,你这孩子,你说你自小就常来咱们夏侯将军府上,我还不知道呢,你这孩子,这么心软这么惜物呢……没事儿,没事儿,这饼啊,做得再精致,做出来都是要做给人吃的,正是因为做得精细好看,才更要叫人来尝了去,不然不是辜费了那么精巧的点心师傅的一番心力吗?
就好像是咱们女子家的,自小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父亲当作掌上明珠一枝独秀地惯着捧着,母亲放在口中都怕化了的又操心又照顾,琴棋书画样样学习精通,能歌善舞,通晓女红刺绣……到了十七八岁的待嫁年龄,已然长成一个大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才貌双全,众星拱月,好不惹人爱。
可是,这么好的姑娘家,生得这么好看,又出落得这么才貌双全,有礼有教,还不是为了教人欣赏么?若是到了待嫁的年龄,不嫁人,也不叫一个心仪的男子来欣赏这份美丽,疼爱自己,照顾自己,那么,一个女子的这份卓然而群的美丽,可不就是恰恰被浪费被辜负了吗?……你说呢,月颐?”
盛月颐转了转自己的一双大眼睛,调皮地一眨:
“母亲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叫母亲这么一说,月颐倒是觉得这玲珑水晶饼既然做得这么好,我竟然不愿去尝一下它,倒是很是有些对不起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