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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全是些无用之物!传本皇旨意,立即处斩牢下关押太医!”本就霸主刚耀的性情,加之如焚骤急忧子之心,韦皇此时已全无理智,暴怒异常。

“万万不可啊,况宫中太医全然斩杀,所剩皆无,他日如何应对大小病症,请皇上三四啊”,朝臣堂下霎时嘈杂鼎沸,加以规劝。

夏侯将军早前就听闻宫中尽数太医都被押解天牢等候处斩之事,但想来韦皇是一时盛怒难消,太过忧虑三皇子的病情,哪知今朝之上果真要对宫中所有在册太医处以斩刑。此举大错暂且不论,此事一经载入史册,将成为天大的笑话,只能极尽当朝之昏庸无能,霸主残暴。

“这种事绝对不可以发生!”强烈的使命感和正义心催使夏侯将军在危急之时挺身而出:

“皇上,在下有要事禀报”

“何事都待三殿下病愈之后再谈!一群废物!”

“皇上切莫心急,且待臣下细数道来。或可有方缓解皇上医治三殿下顽疾之忧。”

满朝哗然,左右交言,不可置信。斯事关乎性命之忧,众人皆唏嘘不可置信,一向不谙朝政名利之事的夏侯将军何以有此大赌之举。

“夏侯卿尽可不必多礼,有何良方速速道来!”韦皇本是怒躁的心情瞬时好了大半,急命夏侯道出救治之方。

“微臣知城郊边远之处有一医馆,医馆虽小,其艺却极精,周围百姓皆受其医救恩泽,无不赞叹,臣下思忖,此暂无良方可医三殿下急症之时,且容臣下前往请此间医馆大夫进宫察看三殿下病情,或可解三殿下之症。”

“好,本皇命你即刻前去,传本皇旨意,若医好三殿下,本皇必有重赏!本皇命你定要将此高人带至本皇面前!”

“微臣遵旨!”

话说这卓一清年少有为,未过弱冠之年便享誉全城,夏侯将军早有耳闻。可眼下三皇子病情危重,夏侯将军本是心慈之人,怎忍,为救,夏侯将军当时抱着闻名前往,卓一清大赞老天有眼,大助自己幸遇伯乐,当下便答应随夏侯将军进宫察看三皇子病情。

卓一清当时年少,眼界高,年少气盛,不想一辈子只呆在医馆医病,一心想大展一身高超医术,救扶病伤,光耀门楣。这本是万分荣耀和幸运的一件事,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一件幸事,不想父亲竟婉拒夏侯将军。

夏侯将军本不是位高权重便可以此胁迫他人之人,虽无奈卓家老父不应此事,也深知卓家老父即便再不愿意答应儿子进宫诊治,也终究不会置皇命于罔闻全然不顾全家性命之忧,冒天下之大不韪砍头之险,执意拒绝进宫面圣,但细想卓家老父断然拒绝的缘由,无非“伴君如伴虎”,恐事有不成殃及身家性命。

考虑至此,夏侯将军决定此事再议,还须迂回游说,不可急躁硬来,因此也并没有以“皇命”之义硬性逼迫卓家老父答应此事,只将韦皇重赏之事提及。不过夏侯将军心里很清楚,像卓家这般清素高洁之家风为人,如若不愿,也定是不会为名利之身外之物所动的。

“既然卓医师断然拒绝此事,在下就先不加打扰。如您何时有想通之意,随时命人通知在下即可,在下先行告辞。”现下别无他法,夏侯将军只得先离开卓家医馆,再寻机会说服卓父。

三天过去,卓家医馆仍无半点音信,夏侯将军隐觉不安,心中思忖:“若无可以击破的理由,怕是卓父无论如何都不会凭空想通,应许其子进宫面圣”,遂决定再次拜访卓家医馆,尽力一搏,作最后游说。

“卓老先生,在下再次登门实在歉意满怀,知老先生并无意愿应许令郎随在下进宫医救三皇子,但在下还是执意此番前来,肺腑之言劝予卓老先生,希望老先生多加理解。如若不能理解,便请谅解。”

夏侯将军此次前来,知是搭上全部身家性命,背水一战,在此一搏,遂使出浑身解数,全力规劝卓老先生。

“卓老先生,您有所不知,在下此次前来实是一赌。赌注有二,其一赌老先生您怜人之心。在下早闻卓家医馆美誉和先生清品至高,素来常有怜人悯天之心,现下韦皇三皇子正饱受顽症折磨,骨瘦如柴,气息渐弱,不日便将不存于世,在下相信,您定不会无动于衷;其二赌在卓老先生您忧国之心,这里只有我们二人,在下便无从忌讳,知无不言。

当今韦国圣上跋扈****,光是赋税兵役就让黎民百姓苦不堪言,妻儿父母离散,这一点相信卓老先生您也非常认同。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您才没有他法只想躲避暴君行径,不问世事明哲保身,可卓老先生您本身并非坐视不管之人不是么?

现下重病将死的韦皇三皇子虽年纪尚小,但其聪慧好学,心慈德懿,深传其母——也就是韦皇最宠爱的懿妃贤良之风,堪为可造之材,他日必是爱民怜民之君。承蒙已逝母妃恩泽,三皇子众望所归被立为储君,这是韦皇所做一大对事。如若此次三皇子大病少折,他日韦国命运将是如何,不得而知。

以韦皇为人,霸权****最有可能将一脉相传,百姓也将苦难不息。这并非简单的一人性命之事,而是关乎国家命运、百姓命运的至关要事,还望卓老先生多加思量。”

“在下并未以韦皇重赏之利作为理由说服您,因为在下清楚您的为人,并非名利之物可以动摇。纵然在下猜想,卓老先生您是厌恐当朝韦皇会跋扈滥杀,对当今韦皇为人不甚信任。但清数上数理由,卓老先生您真的一丝不为所动么?若此次确是犯险,在下也自当赔上了全部身家性命,愿卓老先生宽怀相助,换日后天下欢欣。”

夏侯将军一番苦心肺腑之言,大义大爱大无畏全在其间,尽管卓家老爷始终还是对进宫为医之事未有松口,但终归医者父母心,耳闻夏侯将军尽述韦皇爱子三殿下饱受急症之苦,气息奄奄不得而治,终日纠结苦痛,生不及死,心中不免顿生不忍之心:

“暴君皇父虽不值怜悯相助,但生于帝王之家并非自身之错,毕竟三皇子也只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韦皇纵然专横跋扈,却没有理由祸及幼子,眼看其承受病痛折磨。况慈者爱民,皆愿天下百姓安稳生计,远离赋税兵役****之苦,凡人命轻,为此大义,即便就义又如何?”

“夏侯将军切莫多说,屡次前访,一番慷慨陈词,皆不为自家名利性命,其中无私之心老夫自有深感,也敬佩将军的大义,凛然于胸。老夫再不答应,怕也是自愧狭隘之心。”

一番劝解果然奏效,卓老先生神情平淡,命家中杂役下人去叫儿子,也就是后来的归隐闲居的鼎鼎名医“卓回生”,即刻收拾准备,随夏侯将军进宫。

卓老先生轻叹一口气,“夏侯将军切莫见怪,正因家中早前先祖有过宫中深宫重闱伴君如伴虎之教训,辞官高品厚禄太医之后,世代训示卓家后人行医之本济世救人,切莫贪图功名利禄深入宫闱,最易丢医本义,反伤性命。一清,你要记住为父跟此番话,切莫忘记先祖教训。”

“儿子定不忘先祖教诲,专注医术,行医救人,绝不贪图功利身外之名。父亲请放心。”

“事不宜迟,三皇子病入膏肓,情况危急,今晚我们就速速入宫。”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夏侯将军欣喜万千,却又不乏担忧。是夜,卓一清简单收拾行李,便随夏侯将军入宫。

卓一清入宫太医苑之后,与夏侯将军同为朝臣,虽一属医者文臣,一属兵人武将,但同样的轻名淡利之秉性促使二人成为挚交。卓一清本心怀医者抱负,医治难症以抒志,入宫之后事实却完全不是这样。

宫闱之中实乃多事之地,且不提太医本苑众太医相互争夺医苑之首,尔虞我诈暗中较劲,光是各宫娘娘之间韦争皇帝之宠所使出的各种计谋,上演的各出戏码,或苦情,或毒辣,或早已深陷阴谋惨遭暗算却不得而知委屈尽数吞咽……种种种种,在卓一清进宫为时不过三载的时间里,全然上演,无一不得而观。

纵然是如此,也只是只引发卓一清心里一丝丝的不安定,还抱着实现远大抱负的卓一清,一直坚决认定,只要自己充分发挥自己的治医天分,勤奋学医,就一定会成为朝内太医院首屈一指的好太医。这种美好的憧憬一直持续着,支撑着卓一清在宫中的每一天,直到自己被卷入鹂妃殒胎之事差点殒命,为鹂妃腹中殒命的胎儿陪了葬。

事情似乎就是这样了,卓一清申诉再三也皆无效,已然心灰意冷,直面等死。

“此时怕是任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他等含冤之人,在这里,没有缘由道理可讲,只有阴谋和权势才是最强大的靠山。”想到此,卓一清不免愈加悲伤。

同样因此事入狱等候问斩的虞妃娘娘,素日为人平和温雅,知书达理,出自文臣书香之家,写得一手好字,吟得一口好诗,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深得韦皇专宠。

凡太医苑还有宫中女官宫女太监公公与其有过接触之人无不赞其德懿名嘉。最重要的是,身受皇恩润泽宠爱万千,毫无娘娘架子,从不高人一等,谨以谦和待人。在后宫这样你争我夺的真假难分是非之地,还能如此淡泊无欲,想来都如江南美景画中清丽女子一般,美丽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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