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姑娘您啊……可真是有福,老天爷眷顾您哪,让您来享这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啊……”
随侍姑姑一并地感受到了夏侯诗檐的福气和幸运,不禁伸出手去,抄起那一旁的同样是瓷白釉质制作而成的羹匙,轻轻地在那瓷白釉质的羹盅之中搅动了两下……这一搅动,那羹汤水面上的那一层薄薄的凝结之物,便被一下子搅散了,渐渐分散开来,其下面之前覆盖的所有食材的鲜味和奇异香气,就像是一群被瞬间释放出来的鱼儿一样,奔腾着,跳跃着,欢蹦乱跳地,带着欢了畅快的心情,一股脑儿地蹦出那小小的瓷白釉质的羹盅来,洋洋洒洒地飘散在整个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整个小院子当中的每一个角落……
“夏侯姑娘,随侍姑姑……这是晌午膳食的第二道菜——青碧芙蓉糕。”
小宫女儿说罢就将自己手上的一个罩着盖子的点心盘子顺势放了上来,盖子一揭开,只见瓷白釉质的白玉一般的扁圆盘子之上,平铺着垒垛着已经切成菱形块儿状的白色糕点,一眼看去便知其绵薄松软。上方表面还漂浮镶嵌着缕缕青丝,恍若一位自天而降的下凡仙女,身穿纯白色的衣衫,腰间系着青翠碧玉颜色的腰带,由那漫洒着淡粉色花瓣儿的空中,慢慢地飘落下凡而来……真真似赏心悦目,煞是好看。
盘盖子一揭开,夏侯诗檐本来对于这些吃食丝毫没有兴趣,听到“芙蓉糕”三个字,眼睛却立马显出光亮来了:
“芙蓉糕?是青碧芙蓉糕?”
夏侯诗檐连吩咐在旁伺候的下人都还未来得及,自己便凑近那已经揭了盖子的点心盘子边上去……“吧嗒吧嗒”地眼泪就落了下来……
“夏侯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姑娘您是哪里不舒坦了吗?还是这菜式不合姑娘您的心意呢?”
夏侯诗檐这一掉眼泪,可把周围一圈的小宫女儿小太监们吓坏了,随侍姑姑亦是惊慌心急,赶忙上前扶住夏侯诗檐:
“夏侯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啊?姑娘您哪里不合心意千万要老早跟老奴说来,老奴也好好生伺候姑娘您……”
“没事儿,没事儿……我只是稍微有些头疼……不碍事儿的。”
夏侯诗檐这才方才想起来,自己这是一不小心掉了眼泪,失了身份,更是失了态,甚是感到不好意思来,甚至自觉惭愧。
一旁着急忙慌的一群宫女儿太监们,还有随侍姑姑,都以为是自己没有伺候好夏侯诗檐,才惹得夏侯诗檐这样落泪,殊不知,夏侯诗檐这是进到宫中这三两日的压抑不顺心,让她格外地想起家来,尤其是这夏侯夫人常常亲自下厨做给自己和大哥,还有父亲,一家人坐下来细细品尝的青碧芙蓉糕,更是一下子勾起了夏侯诗檐自打幼时就有的欢心时光和记忆来……
夏侯诗檐赶紧择下自己随身带着的一方雪白帕子,轻轻将眼泪拭去,平定了心气儿,收拢了自己方才一时没有控制住的情绪,微笑地转身冲着方才下菜的小宫女儿道:“你叫什么名字?这点心是你做的吗?”
“回夏侯姑娘……奴婢名叫雪芙。”
夏侯诗檐走了一步,上前一步,继续问道:
“这青碧芙蓉糕是你做的吗?”
那自称“雪芙”的小宫女儿,正正经经安安分分地继续回答道:
“回夏侯姑娘……奴婢雪芙是宫里小御厨房打下手帮忙的点心小工。这青碧芙蓉糕并非奴婢亲手所做,而是奴婢的师父——宫中小御厨房中的一等御厨——尚膳公亲手所做。”
“尚膳公?……那你可知道此青碧芙蓉糕如何做出?”
“回夏侯姑娘……奴婢跟随师父学做御膳点心多年,其中精髓还未学习精湛,但是大致脉路奴婢倒是清楚一些……”
夏侯诗檐急忙问下去:
“那这青碧芙蓉糕到底怎么做来……?”
“回夏侯姑娘……这青碧芙蓉糕吃起来清香爽口,绵软怡人,但做法倒是不难,也没那么复杂,只是火候掌握好便可。首先是将备料,要将那饴糖熬成酱汁儿,再把炸好的白面条条放入其中搅拌均匀,然后就可以将那木框样子的一个模子轻轻放在白面板案上,稍稍抹上些许清亮的葵花籽炸出来的上好油脂,然后再将早已经拌匀搅拌好的蜜甜的汤汁儿和好的白面条条压在模子上,最后用涂抹上葵花籽油脂的轴槌将那模子上多出来凸出来的面疙瘩给轧擀结实,上面撒上糖粒子,好生用那面杖擀平,放在适当的火候上烘烤,一盒上好的青碧芙蓉糕点心就做成了……做起来不难,不过火候的掌握,实在太难……”
吃过晌饭,盛夏季节,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蝉鸣啾啾,藏在那阴凉高大的树上,隐匿在那清亮爽快的之夜之中,享受着这夏日里的独有的一份凉爽和惬意。整个下午,夏侯诗檐都自己一个人呆在诗赋轩的屋子之中,既无夏日里的瞌睡之意,也更没有任何玩耍的兴致。
夏侯诗檐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这要是叫以前,这样夏日里的午后,是断然不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子里,闷着不出声儿,也不出门儿玩闹戏耍的。自己本就不是一个安静乖巧的性子,如今倒是好,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也许是这短暂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夏侯诗檐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应接不暇了,自己现在是一个嫁了人进到皇宫里的女人了,该讲的礼仪是要讲的,不能够像以前一样,跟个小孩子一样的,没大没小,没礼节没个皇家媳妇儿的样子……
何况自己现在还是一个肩负整个家族杀身灭门之仇的人,一个覆国家亡大仇在报之人,这么多的拘束捆绑在身上,这么多的担子压在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去玩儿去闹呢?
吃过晌饭,夏侯诗檐简单歇了一小会儿,起来之后也哪里也没去,她实在是没有任何心情和雅兴。整整一个后半晌,夏侯诗檐就坐在窗前,看那庭前的花开花落,蝶飞蜂绕,还有树叶随着那盛夏之时微微泛起的轻快小风而翩翩浮动……夏侯诗檐就陷入了自己无限的沉思之中……
自己静静地呆着,独自坐了整整一个下午,黄昏日暮时分,夏侯诗檐才觉得一个人呆得时间太久,也有些闷了,便起身,走出屋子,去到那院子当中,走一走,遛一遛,散散心去。
此时已经是日暮黄昏之时,后晌之时的炎热和酷暑已经过去了,院子里多了许多的宁静闲适之气。
随着日暮黄昏,夕阳西下,入宫之后的第二日,也变就这样安安静静稳稳当当地过去了……
翌日清晨,宫中小御厨房儿中又派来宫女儿和小太监们前来夏侯诗檐的诗赋轩宫里来,送来一些早膳食用之物。
较之前一日的声势浩大,浩浩荡荡,这第二天一早上的阵势倒是减少了不少,一眼瞥去,所送之膳食种类以及食量,也大大减少了,这倒让夏侯诗檐松了一口气,宽心不少。
几个宫女儿纷纷地站好排,一一上前来,报上菜名儿,将早饭膳食的菜品放于夏侯诗檐眼前的桌子上……一番折腾之后,整个一个大桌子,不知不觉之中便还是都被摆满了……
细看那些早饭膳食的点心和菜式,虽不是昨日午饭膳食的那般兴师动众的油腻大荤,却也不失星星半点儿的精巧雅致……
靠边儿的第一道菜,是一碗青白碧玉汤,依旧是精巧雅致的上好京中白瓷大碗之中,盛放着清亮颜色的汤水。几棵青白嫩黄的菜心飘荡在一汪水汪汪的浓香汤水之中,尽管没有任何油荤鱼肉之物,却一揭开那碗盖子,便禁不住的一阵阵的奇异鲜香之气扑鼻而来,沁入心脾。
而动筷夹菜,便能够更加清晰地看见那汤中的叶片颜色鲜艳透亮,一看便知是刚刚采摘的的黄嫩稀有之物,让人甚至不忍心将其送入口中。而那香气,却一直地肆意钻进鼻孔,沁入脾胃,终于叫人不忍入口……细细一尝,甚是清香爽口,鲜美异常。
进口口感脆生生的,一股子清晨露水般的鲜亮清美,随着咀嚼之口感,在口中层层荡漾开来……甚是清香奇美,好不叫renda为赞叹,美好的鲜味儿在口中紧紧聚积着,仿佛在蓄势等待着那一瞬间的倾力爆发……
每一道菜,无论点心,菜式,还是汤品,都无一不是选料上乘、厨艺上乘的厨艺佳作……夏侯诗檐尽管知道这是三皇子早早吩咐好的,可是,她还是觉得心里不那么舒坦,一来这样太过浪费奢侈,二来自己对那三皇子并无一丝丝的心意,三皇子却这般一意孤行地如此用心对待自己……这样继续下去,事情莫不是越来越复杂难解了吗?
由于心境一直不甚开朗,夏侯诗檐只是略微吃过少许的早饭膳食,便不想再吃了。任随侍姑姑怎么相劝,都不好用。
说是吃了,不如说是只是浅浅地尝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心事重重地又去窗前看那清晨里窗外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