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逸的心,早就已经是夏侯诗檐的了。夏侯诗檐是一个甜蜜的小偷,不知道何时何地,早早地就已经将夏侯逸的整颗心,都全全偷走了,一点不剩,一丝不留……
为了不负盛月颐,不负自己,夏侯逸定了定神,终于下了决心,“噗通”一声跪下在地,最终还是讲出了事情都遏原委:
“父亲,母亲……是儿子不孝,儿子给您二老丢人了,没有为您二老丢脸……儿子昨日饮酒过多,酒醉之时,神志不清,毫无意识,便与月颐……”
夏侯夫人一听便急了:
“你与月颐怎样了?!……儿子,你说啊,难道你与月颐……”
“没错,娘,我与月颐私定了终身……就在昨晚。”
夏侯逸义正言辞,继续说道:
“儿子知道这件事情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本不想这样,儿子对月颐也是从小到大都当作小妹妹一样,从未对她有过什么男女之情,可是昨日诗檐出嫁成亲,儿子心中实在压抑苦闷,抒情发泄无处可宣,便只能以酒作伴,喝了大半夜的酒,无奈喝得太多酒,正巧月颐在旁陪伴,劝解儿子……迷迷糊糊懵懵懂懂之中,儿子便没了理智……”
夏侯逸说不下去了,总之事情的大致的来龙去脉,夏侯逸也向父亲母亲说清楚了,接下来,便是等待着父亲母亲的责骂和“判夺”了……
“混账!”
夏侯将军“忽”的一下子站起身来,伸手便狠狠地给了夏侯逸一个巴掌:
“你哥畜生!你哥混账!……你怎么能够去祸害人家的闺女呢?!……你知不知道,盛将军家的那女儿月颐还是个未出阁的大闺女!……你怎么能对她做这样的事情呢?!你让人家一个黄花大姑娘家日后怎么嫁人?!你要我这个做爹的怎么向人家的父母交待?!怎么向人家赔罪?!……你个混账!”
夏侯将军那一巴掌打得实在是太狠了,夏侯逸的嘴角一下子就被打出血来。
“老爷!行了,够了,儿子也是知道错了,儿子也说了他不是故意的不是吗?!……就别再打他了,老爷,他毕竟是您的亲生儿子,您怎么能这么下狠手打他呢?!”
夏侯夫人一看,心里万分地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儿子挨这般重的打?夏侯夫人急忙上前去,一边跟夏侯将军求情,一边冲着下人喊道:
“来人呐,快来人呐,赶紧去打点水来,给大少爷洗把脸,再赶快去,找个上好的大夫来府上,替大少爷看看……这么重的巴掌,儿子又不是铁打的……”
这边夏侯夫人边照看着儿子的伤,边嗔怪夏侯将军不该下手那么狠;而那边,夏侯将军的责骂还没有完:
“我下手狠?我只不过打了他一个巴掌,可他都做了些什么?!……他对人家的女儿做了些什么?!人家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容易吗?!这怎么去向人家月颐的父亲母亲交代?!……我夏侯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不孝的子孙?!”
夏侯逸也不做躲闪,只任由父亲夏侯将军的责骂,还有愤怒……:
“父亲,您打我吧,骂我吧……您打得没错,您骂得也没错。是儿子不好,给您丢脸了,给我们夏侯家丢脸了,让您和娘对儿子失望了,您心中有怒气,您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吧……是儿子不孝。”
夏侯逸尽管已经十分诚实十分恳切地自己承认了因为自己一时大意喝醉而犯下的错误,尽管已经十分有担当地决定承担自己所犯错误而造成的后果,但恰恰就是因为这样,夏侯将军才更加地觉得心痛,更加地恨铁不成钢……
看着夏侯逸在地上低着头,跪着,很久很久地跪着……夏侯将军生气至极,甚至下巴上的胡茬都在微微震颤:
“夏侯逸,你太让我失望了!”
夏侯将军扔下这一句话,便愤懑地一甩手,气愤而去。
“老爷……”
夏侯将军夏侯夫人想追出去,拉住夏侯将军,却行至门前,又欲言又止,赶紧折回厅中,径直奔着儿子夏侯逸来了:
“逸儿,你爹已经走了,你就起来吧,别在这地上跪着了……”
看着儿子这么跪着,还挨了他父亲的狠狠一巴掌,打得这么严重,夏侯夫人特别特别地不舍得儿子,看着痘痕心疼:
“儿子,快起来……你看这地上,这么凉这么硬,虽说现在还是盛夏酷暑之时,可是,这毕竟是冰凉生硬的地上啊,老这么跪着,你的腿该会受寒气了啊……已经跪了这么久了,就不要再跪着了,你得已经走了……来,儿子,娘扶你起来,快起来……”
这边夏侯夫人急得要死,关切地催促着儿子夏侯逸赶紧从地上站起身来,担心他的身体因为老跪着受罚而受累受伤,而那边的夏侯逸,却任凭母亲夏侯夫人怎么劝说,都不为所动,一言不发,目光坚定,面无表情,依然跪在地上,丝毫没有惧怕惩罚逃避惩罚的意思……
夏侯逸这一下子可让夏侯夫人越发地着急起来,夏侯夫人就像一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左右踱步,都快转成一圈儿了,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让儿子夏侯逸不这么固执,不这么死心眼儿,只能在厅中央转来转去,急了跟儿子絮叨埋怨道:
“你爹也真是的……怎么能这么下狠手打你呢?还让你跪这么久……唉……还有你这孩子也是的,怎么就能怎么死心眼儿,纵然你犯下错误了,可逆自己也承认错误,知道承担错误了,你爹他一时生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罚也罚了,气也出够了,现在你也走了,你这孩子怎么就还这么傻,非得还在这儿跪着……你说你这孩子,你不是傻吗?!……你叫娘怎么说你才能乖乖听娘的话赶紧给我起来啊?!”
“无论您今天说什么,怎么说,儿子都不会起来的!”
夏侯夫人的一番关心和着急,还是没能让夏侯逸有一丝丝的动摇之心。面对母亲的一番絮叨,夏侯逸给了母亲一个坚定果断的否定答复。
夏侯夫人的面色更加急切,同时也瞬间多了很多不易觉察的无奈和伤怀之意,眉眼之间多了一些落寞的意思……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语会伤及母亲对自己的深切的关切和疼爱之心意,夏侯逸赶忙又补充说道:
“娘,儿子知道娘您心疼儿子,可是爹也没有错,儿子犯下的错确实是极其离谱的错,爹打孩儿,责骂孩儿,罚孩儿在这儿跪着……都是孩儿该受的惩罚,更是孩儿该承担的罪责。孩儿只是深深自觉愧对夏侯家的祖先,愧对父亲和您的谆谆教诲,更愧对父亲和您对儿子的一番众望……”
俗话有云,儿是娘的心头肉。可谓是儿欢心娘则乐,儿子也是娘亲的暖心小棉袄。
儿子的一番安慰宽解之言,果然奏效,夏侯夫人方才一瞬间急切涌上心头的一股子酸楚的感伤失落之意,一下子就被冲淡了:
“你这孩子啊,你怎么就这么轴呢?……真是随了你那一样轴的爹了!我真拿你这孩子也没什么办法了……你从小就又乖又听父亲母亲的话,凡事都考虑父亲母亲的感受,征求父亲母亲的意见,逸儿,你一直是爹和娘的好儿子,可是娘有时候真的反倒希望,你不要这么孝顺,不要这么总是这么苦着自己……”
夏侯夫人说着说着话,便不由地低下了头,眼泪也由方才的那样在眼圈里直打转儿,到直接“吧嗒吧嗒”地落下来……打在地上,散成一圈水珠儿,散成一朵花儿……
这世间所有的泪水,所有只要是蕴含埋藏着深深的浓浓的爱意的泪水,都是可以碎落成一朵晶莹而美丽的花朵的……无论是父亲母亲对于自己的子女那样深沉无私的爱,兄弟姐妹同胞手足之间同甘甜共贫苦的义气之爱,还是亲密爱人之间你侬我侬相濡以沫的陪伴之爱……总之,无论是哪种爱,只要这份爱是真挚的深切的诚挚的,那么由这份爱所幻化出来的泪水,便会开出一朵世间最美丽的花朵来……
夏侯逸见母亲夏侯夫人越说越是伤心起来,赶紧佯装开心地微笑起来:
“娘,我的娘啊……您看看您儿子,现在壮得简直就如同一头猛虎一样,怎么会因为受一点点骂挨一点点打就身子骨受不了呢?……就这么一点点的惩罚都受不得,那您儿子还能做咱们大韦国的少将军吗?!……娘,不会在娘您的心里,您堂堂夏侯将军府的将军夫人辛勤劳碌培养长大的儿子,就是这么的不成器吧?……”
夏侯逸说着,还把自己的胳膊手臂亮出来,意在让母亲看看他的强壮和有力量,让母亲放心,不要过于担心他的身体会经受不住责骂打罚。
夏侯逸从来都是一个讲孝道的孩子,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父亲母亲有太多的担心和忧虑。只是有些时候,他自己也无能为力,不得不惹怒父亲,惹恼父亲生气,也更避免不了会让母亲为自己伤心难过。
被儿子夏侯逸这么一逗,夏侯夫人终于破涕为笑,也停止方才因为担心儿子心疼儿子而发的伤心哭泣,伸出手来,像夏侯逸小时候跌了跤摔疼了的时候那样,亲切慈爱地摸摸儿子圆圆鼓鼓的后脑勺,嘴角微微上扬,面带慈爱和善的微笑,轻声细语地对儿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