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像是一个永无止尽的循环反复。姬千雪只有舞沉木,为了找到下一块沉木她必须从穆临风手中拿回那个珠匣,但想起河边见到的那一幕,她却不愿意立即就见到他。因而连追踪骨都没有使用,只在这城里漫无目的地转着,碰到了就是碰到了,碰不到他便再作打算。但穆临风在寻找夜天陌,为了拿回他从江怜月手里夺去的舞沉木。
而夜天陌,当然不会轻易被他找到,尤其是这一段特殊时期。
夜天陌的确算漏了这一点。当初鬼门血盟之术因被打断而未完成,虽然十万幽冥悉数随他走了,可如今才知道那样的后果是什么。
厉残痕从前不是不知道血盟可以控制十万幽冥,他未用此法开启鬼门利用这力量,是因为他知道一着不慎施法者便要承受最狠绝的后果——幽冥反噬其主!
就是在姬千雪离开之后,夜天陌开始感觉到身体细微的变化。先是如同遭受千万只蝼蚁啃噬骨血,然后身体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如落火海,更可怕的是那闻息而来的游魂!到底还是对夜邪王的力量有所忌惮,百千只幽冥游魂在他身边围绕旋转,并不上前。它们只等着一个可乘之机,便要将他碎尸万段,那似乎真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
墨珍珠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幽冥游魂也立即向前逼近了几尺。
夜天陌凛凛目光横扫过千百幽冥,唇角却骤然浮起一抹冷笑。胸口一阵绞痛,终于“噗”一口吐出墨色鲜血。因为闻到了血的气味,幽冥游魂开始兴奋得嘶叫躁动起来。他终于有点体力不支,黑翼突然敛起,重重地向后栽去,好在身后有一棵参天大树,扶住他的身体。
“当心!”忽听得一声惊慌的叫声,冷薇已经冲到夜天陌身前,横剑出鞘,死死护卫在主人身前。眼前看着虎视眈眈的幽冥,却还是要分神担心身后的那个人,“少主您怎么样了?!”
夜天陌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扶住胸口,从来无声无息的他在此刻也克制不住微喘。语气却还是冷漠:“我没事。”
冷薇见幽冥游魂暂时没有再上前的打算,立即转身去扶住夜天陌,这一次夜天陌已经无力也无意识再推开她。他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身体还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额上冷汗直冒,他却没有发出一丝呻吟。冷薇却注意到他死死咬紧的牙关,定是疼到了极致。她无法不心疼,泪水不自觉就滚落了出来:“少主,这些幽冥要怎么办?”
或许疼痛在此刻陡然加剧,夜天陌紧皱一下眉头,过了好一会,终于开口,声音里却听不出异样:“幽冥不能背弃血盟。除非我死,否则他们会遭诅咒。”
所以,这些围绕着他的幽冥游魂是在等待着夜邪王咽气的那一刻。一旦夜天陌忍受不了身体里剧烈的折磨,幽冥就会一拥而上让他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看着那些盘旋在半空的尸魂,就连冷薇也忍不住一个寒颤。
然而夜天陌却在唇角牵起一笑,倨傲而残冷,不屑一顾。他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咽气,他是夜天陌,他还没有彻底终结厉残痕的时代,绝不能就这么死掉。
冷薇偷偷地擦掉眼角的泪,夜天陌不喜欢看人哭。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是一个风雪之夜。大人们说东陵历史从来没有过那么大的雪,但自那以后整整两百年,东陵就再也没有下过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