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心思似乎被什么给掏空了，眼镜木这个人到底靠得住嘛？这个人有点刚愎自用啊，既很保守，独断专行，同时呢，还有几分讲求原则和刚直不阿，富有正义感。看样子，人这种动物真的好难猜透。有好的一面，也有怀的一面。不能简单从一个好或者坏去衡量一人。
身后有人叫我名字：董小冷，董小冷……
原来是警员小李，他的名字好像是，想想，听别人说过了，叫，对了，叫李航。警察小李是眼镜木的助手，当时因王大宝的死因，眼镜木三个人闯进我家中，身边就有这个小李，那会他的态度非常恶劣，盛气凌人的样子，后来眼镜木认定我不是凶手，他的态度才有改观。说真的，这个人给人整体的感觉还是不错，起码比那些大大咧咧，不可一世的警察好出多少倍。
刚才我跟眼镜木交流，这个小李也在身边。
我停下脚步，问他有什么事，是不是木队长有什么事要交待。
他的表情很奇怪，神神秘秘的。往周围瞭望会儿，然后把我领到一个胡同的旮旯。
我问他，怎么了，干嘛弄得鬼鬼祟祟，在警队附近，有什么好怕的？
他很无奈地说句：“你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蒙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句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什么？”
他说：“赵志勇啊，你不知道赵志勇？”
我完全糊涂了：“啥意思啊。赵志勇怎么了？”
小李扼腕叹息，仰着头朝天看，突然说，这个案子太邪门了，然后又说，董小冷啊，你得小心啊，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
什么意思啊，乱码七糟的，他的思维明显就是错乱。我没有追问什么，给他点时间调整状态。
过了会儿，他大概是理顺了，问：“你知道不，赵志勇自杀之前来找过木队长。”
“赵志勇找木队长，干嘛？”这真是个有价值的线索，心中砰砰直跳，我还是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小李说：“报案呗，赵志勇说，他撞见鬼了，要我们警察保护他。”
我冷静问：“撞见鬼，他怎么可能撞见鬼，这大白天的，哪有鬼啊？”
小李说：“还不是王大宝的死，董小冷啊，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服他了，我知道什么啊，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冲他喊着说，你究竟知道什么，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别总这么卖关子好不好，真是愁人。
小李再次朝四面八方瞭望，总算是言归正传了，他说，王大宝的死，警方为什么会怀疑我？因为当天晚上，有两个人亲眼见到我在大厂房烟囱下边溜达，而这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就是刚刚无缘无故自杀的赵志勇。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滴，想起曾祖母给我焚烧了驱邪符，心中才稍稍安稳些，这事是有点怪，我问他，那另一个人是谁？
小李思量一会儿，他说这个不能透露，这事警方的纪律，是为了保护证人，虽然他绝对相信我，但是也不好破规则。
我完全理解，接着问他说，既然赵志勇寻求警方保护，那警方有什么举动？
小李面露难色，他说，这种事情警方怎么好出动啊，赵志勇一口咬定撞见鬼了，还叫我们警方去捉鬼，捉鬼啊，叫我们警察去捉鬼，这不是开玩笑嘛！再有，我们的木队长，本身就是一个顽固的无神论者，他怎么会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当时就把赵志勇给赶走了。不过呢，木队长也还认真，他担心是有人装神弄鬼吓唬赵志勇，于是就亲力亲为，亲子去赵志勇的家中附近走走，最终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线索。
我问，那赵志勇都说什么了，外办沸沸扬扬的关于赵志勇的议论，都是真的？
他拉着我蹲下，先是忐忑说，这些东西木队长不让说，要是让他知道我把这些说给你，肯定给我记大过，弄不好开除我。我这是为你好，叫你提前做准备，我是好心，你可千万别告诉木队长啊！
我说，开玩笑，我董小冷也是义气的人。你为我好，我要是出卖你，那算是人嘛。我成怒，你大胆说好了，我这耳朵进，那个耳朵出。
小李说，就是王大宝案件发生的当天晚上，大概是晚上八点左右，当时正好他值班，门被推开了，疯子一样闯进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赵志勇。他披头散发的，衣服的扣子都没系上，这大冷天的，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小李十分纳闷的盯着他，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打劫啊？又说，是不是有人打击报复？
赵志勇干嘎巴嘴，一个字也说不出，小李给他弄了一大杯子水，给他喝下之后，他才稍稍舒缓点，然后大哭起来，坐在地面打滚，说不走了，这一辈子就住在警队了。
看他惊魂未定的样子，满脸绯红，头发因惊恐而竖起来，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吓坏了，此刻，他身体还在颤巍巍的哆嗦，小刘嗅到一股异样的骚气，低头一看，原来是赵志勇尿裤子了，吓得这样，到底遇见什么了。小刘也十分好奇，他找了一条不同的裤子给赵志勇还上。
折腾半个小时之多，赵志勇才从惊心动魄中缓过来，他自我介绍，然后又是哭，哭着说，他撞见鬼了，一个没有脑袋的鬼，吓死了。
我插了句，问赵志勇究竟见到什么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至于吓得这样嘛？是不是太夸张了！
小李说，刚开始不说，说是不敢想，不敢回忆，还是在小李的反复鼓励和要求之下，赵志勇才肯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
白天的时候，赵志勇向警方汇报情况，把在昨天晚上见到的东西说出来了，然后就一个人回家。冬天，也没什么农活可干，就躺在火炕上听会儿评书，觉得有点困，然后就睡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从睡眠中醒来，感觉外边的天黑蒙蒙的，口中特别的渴，大概是刚刚睡醒的缘故，浑身骨头疼，他就喊对方屋子的父母：“爸妈，给我弄一杯水呗。”
不大一会儿，一杯水从他身后送了过来，他拿过水杯，冰凉的水，一口就喝了，很舒服，他又要一杯，不大一会，另一杯又从身后送来，他又喝了。因为是在家中的缘故，他根本就没回看，也没想过，这水是父亲送来的，还是母亲送来的。
全身舒服了，他抹抹嘴，翻身从火炕下来，然后往父母的屋子里走，问问今天晚上吃什么。父母的屋子空空的，这会才想起来，原来父母今天去市里买东西了，这会还没回来。他的头倏地凉了，既然家中没有人，那刚才是谁给他送的水，他自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缓缓回头，往自己的屋子里望。
这会，他听到自己屋子里有动静，他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大呵一声：“谁，谁啊！”
屋子里没有人应答，那个打扫房间的动静却依然如故。
他继续大吼：“谁啊，我告诉你，别装神弄鬼的，我不怕你。”
屋子里还是没人应答，他胀着胆走过去，刚刚走到自己屋子的房门，一个人从他自己的屋子里往外走，两人走过对面。
赵志勇当即尿裤子了，头发也一根一根竖起来，脑袋变成典型的刺猬，因为他见到的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脑袋，是个无头人。赵志勇哪还有注意力去看这人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他只有一个念头——跑——
可是双腿不听使唤了，如同灌了铅一样，直愣愣如雕塑一样站着，一动不动。那个无头人，手里是沾了水的抹布，拿着抹布擦拭着桌子上的尘埃，当干完这些，就放掉抹布，取来一张干净的手巾，放进温热的水准洗洗，然后就往赵志勇身前走。
赵志勇拼了命的往后蹭，可是腿怎么也不能动，尿水流尽了，就开始放屁，差点就拉裤兜里了，一个一个铿锵有力的屁。他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大声求救。无头人好不在意这些，也许根本听不到这些，因为没有头了，就没有眼睛和耳朵，什么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无头人却能准确知道赵志勇在什么位置，知道他的脸在哪，手放在哪个位置。无头人把手巾贴在赵志勇脸上，就如同给儿子洗脸那样，轻轻地给赵志勇洗脸，洗完脸了，再开始洗手。洗完手之后，无头人狠狠拍赵志勇地方屁股，要解开他的裤子，那样子是要给他换洗。
赵志勇的恐惧已经颠覆曾受能力，他也是豁出去了，大吼一声：我跟你拼了。这一喊完之后，他一下子栽倒了，躺在家中的地面上，无头人就蹲下，继续要解开他裤子，那哪里肯让，连滚带爬的，把手边的水盆，水桶都弄翻了，洒了一地的水，这一挣扯，把窗台上的几盆花弄掉了，摔碎了。他就拼了命地往外爬，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总算是爬出了屋子里，到了院内，他的身体就能动了，他一下子站起来，冲个大门冲过去，一边跑一边喊：“鬼啊，见鬼了，有鬼……”
惹得周围人都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