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进早早的就起床了。今日草果要去江北，起了个大早，他也被呼隆醒了。送走了草果，觉得肚子有点饿，就去了早市。
他在一个摊位前，要了一份大果子和豆腐脑。豆腐脑的味道不错，大果子也是新的炸法，和面用的牛奶和苏打，没有过去的串烟味。吃了一会，他让老板娘给加一勺卤，老板娘的勺还没到位，他听见了一个急急的熟悉的声音：“来四个油条两份豆浆。”
奋进抬起头来，循声看去。是刘壮，他拎了一个小暖瓶，在买早餐。
“刘壮。”
他下意识的叫了一声。但他显然是太集中精力了，没听见。
刘壮买好了，哪里也没瞧，扭头就走，方向是前面的小区。他上次来应聘刷碗时就跟他说过在那里有房子出租，当时他就从章宜那里借了四千元钱给他。看来是租妥了。
这小子，真有主意，租妥了房子也不打个电话告诉老爸一声。不过，这也是奋进最欣赏的，他在这点上像自己。
奋进结了帐，也向儿子走的方向撵去。现在只六点多一点，该去他那里看看，没的两父子都住在一座城市里，连儿子租了房在哪里都不知道，又要遭妻子的嘟嘟。
儿子拐了两个弯，到了小区了，走进了一栋房子。可能是要按门铃，但想了想又停下了手，把东西倒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到裤兜里掏钥匙。
刘壮开了门。奋进又喊了一声。他还是没听见，只管往里进。
“好吧，你小子！”奋进在心里恶作剧的想道。“看我突然闯进去给你一个惊喜。”
奋进一个闪身也跟进了去。他听见了蹬蹬蹬的声音。那是儿子在上楼梯。刘壮就在前面。听走走停停的节拍，好像到了五楼。停下了用钥匙开门。奋进急上几步，跟着闪进去。他要跟儿子开个玩笑，像小时一样。
哪知他碰到了不该见到的场面。屋子里躺了一个女孩。那女孩见了刘奋进，大喊大叫起来。他赶快退到门外。
“哎，吓死我了。那是谁呀？”
女孩的声音。
“收废品的吧。”
刘壮回答。他看见刘奋进了。
“我看不像。”
“是。我还会骗你吗？在楼下，我说家里有废塑料瓶，他就跟进来了。”
刘壮又解释说。
奋进气得浑身颤抖。
刘壮走出房门。
奋进举起了手：“我是收废品的！你怎么不说我是要饭的！”
一个巴掌下去，在刘壮的脸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一掌打出了刘壮的真话：“爸，你干嘛呀！”
他们听见了身后关单元门的声音，像地震般的山响。
在《九龙大酒家》的一个单间，坐了四个人。百富做东，屈行长，王复来，秃头，三个客人。虽然上次因为鱼翅羹这家饭店被卫检查了，但责任不在他们在供货商，所以只是写了检查，照旧营业。
这次百富来了，他们依旧很热情。他们点的菜不多但很上档次：粉丝鲍鱼，清蒸刀鱼，清水大闸蟹和川府回锅肉，再加几个精美凉菜。两瓶百年五粮液。
屈行长很客气，嘴里不停说道：“破费了破费了！”
百富说：“那里。有人想破费还破费不着呢！亲不亲，家乡人，谁让咱是老乡呢！”
他的嘴好多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说的话也是固定的程式。屈行长到底是哪里人，他也不知道，也没问过，就是如此一说，也是他多年来在道上混的经验，老乡一说比哪个都好使。
屈行长连连举杯：“你是名声在外，比我强多了。改日我到你盖的房子处看看。”
这是一个有门的信号。百富在心里暗暗庆幸：“多年没见，行事风格大变。如果他不拿那尴尬事做筹码，今晚就会有收获。”
百富：“谢谢，那就是蓬荜生辉呀。热烈欢迎。”
酒宴完毕，秃头陪屈行长回家，剩下了百富和王复来。百富站起来，他有些喝多了，两个腿也不平衡起来。
“董事长，你的腿……。”
“没事，走路不小心跌了一跤。今天谈得不错吧？不知他肯不肯帮忙。”
“这就要看你的了。他这人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百富会意的点头。百富的车过来。开车的是建瓴。百富够够巴巴的给王复来开车门，王复来像没看见似的，抬脚上去。
百富：“你的在车后备箱里，请笑纳。”
王复来向百富挥手。
在车里，王复来问：“你是老总的儿子。”
建瓴‘嗯’了一声。
王复来：“屈行长要的还是老一套。回去跟你爸爸说。”
建瓴：“好。”
建瓴回到医院，看见老爸又打上了点滴。他将王复来的话说给了父亲听。
百富听了，说：“你的这个二叔啊，给我惹了大麻烦。我怎么办？就像零二年一样，又走投无路了。难道今天还能跑掉吗？”
奋进的一掌，将儿子刘壮打跑了。学校里给奋进来了电话，说一个星期没看到刘壮了，让奋进通知他，赶快到校。奋进给他挂电话，关机。他跑哪里去了呢？
这天下午，吃了伙食饭，奋进跟老魏打了招呼，去找刘壮了。他不知是什么心情。他煽了刘壮一个嘴巴，就气哼哼的离开了小区。到了饭店火气还没消。
这个孽障，说自己的老子是收破烂的。看来他是看不起自己这个老子了。其实当他知道厨师在人们心中的位置后，自己已经看不起自己了。
他就是因为不想让儿子将来不被人看得起才拼命的干活，才背负着丧良心的重负跳来跳去。他不怪他的认知。他怪的是儿子不懂自己，辜负了他的这个希望他将来不像自己一样生活的当父亲的心。
儿子不了解他。
刘奋进赶忙给妻子挂电话。
“没有啊。”妻子有些懵。她不知道不在的涵义是什么。“他会去了哪儿？不会有事吧？”
“不会。”他安慰妻子。“也许是他的电话费没了才联系不上。”
“那你赶快给他充点。”
妻子说。
他又去了他中学的几个同学的学校。都没有他。他又去了他们家乡的几个邻居打工的地方。哪里都没有他。
他思谋他现在最需要什么，他就最可能去。他给工地干活的人挂了电话。终于在刘全那里有了消息。刘全也和刘虎一样，也是他的叔伯兄弟。他在那里做力工。
这是百富实业的高层工地。售楼处的墙壁上挂着‘四大商圈环伺’，‘十分钟购物圈，省优级精品工程，质量先行’等标语。奋进到门卫处打招呼。
看来刘全事先已打了招呼。但门卫还是说：“我不是不开面，今天有些特殊，董事长领着上级领导来视察，不方便找人。人家领导就是看看。轰隆隆的，有什么看头，顶多十了分钟。他们一会儿就得去饭店。那里才是谈事的场所。你等着，他们走了就放你进去。”
原来百富来了。奋进不便打扰，就走进门卫室，递了一支烟给门卫，两人坐着说话。只见那一群人进了里面，一个人看见了奋进，走了过来。奋进定睛看去，原来是王复来。他赶忙拧灭了烟迎上去。
“是你呀。”王复来和奋进握手。
“谁在里面，这么大的动静？”
奋进问。
“屈行长。英百富为贷款的事请人家来的。”
“怎么样，妥了吧。”
“不一定。”
“为什么？”
“现在贷款，一本正的，你用款，正常来，没说道，有几份？就是这样，也让用钱的把他们啃空了。到这时候临秋末晚了手里还有钱就是那些想钓大鱼的了。”
“其实英百富已经认了。拿出点钱摆平这事很正常。你哪不是借。借个人的，都是高利贷，你借不起不说，晚还个三天两天的，又是收房又是威胁的，你惹不起那气。贷银行的钱多好，拖个一年半载的，只要付利息，一点事没有。到最后没钱还能拿房顶。多好！但这个私家银行行长不是光要钱的主。他还喜好这个。”王复来在奋进耳边小声说了‘女人’二字。
“去各种会所，或者洗浴找去呀，有了钱，什么事办不成。”
“那样倒好办了。他要的是良家妇女。”
奋进做了个鬼脸：“估计那就不好办了。”
王复来：“百富大哥哪样都干过，骗过，拖过工人工资，但女人的事上，咱该咋咋说，他不干，也不懂。我看他俩一来一往唠的，都是冠冕堂皇的话，好像没戏。”
“那怎么办？”
“再想辙呗。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嘛。”
“也是。”
有句话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现在王复来的几句话就被刘奋进听进了心里。用女人？真有意思！和王复来告别的时候，他在心里感慨着：“还有这样一种方法，真是闻所未闻。看来，咱还是经的少，见识不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