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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后悔

钟谋的一席话仿佛暗夜中的一把圣火,烧断了常君安的心结。他终于知道父亲为何离他而去,也明白了钟谋、周赤他们这些人为什么会聚在一起。

许久之后,当他们再次谈论起这件事时,常君安仍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虽然我父亲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你们,但是在星辰舰队的眼里,他这样做却没有一点分量,他仍然是星辰舰队的叛徒,是吗?”

“没错。”钟谋轻声应道。“星辰舰队不可能主动恢复我们的名声。若想还大家一个公道,我们只能采取非常手段,甚至是战争的方式。所以我们才要召集你来,共谋大计。”

作为当事人,无论是钟谋、常君安,还是当时的星辰舰队总部,对此事的看法都带有很强烈的个人主观意见。当后人重新为这场战事立史的时候,所作的评价则是十分客观的:

***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罪恶?

瞭望号舰长常恒,为了让饱经苦难的舰员们返回地球治病疗养,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向星辰舰队换来和解协议,可谓是大义凛然的英勇之举。以此来看,常恒就是瞭望号舰员们的大英雄。

而星辰舰队为了保护亿万人民免遭异星病疫的毒害,忍痛拒绝部下队员回归地球,做法看似麻木残酷,实则是心系苍生、为天下计。如是观,星辰舰队不愧为天下生灵的护卫者。

瞭望号是星辰舰队的劫难,而星辰舰队则是瞭望号的磨障。

没有绝对的正义,也没有绝对的罪恶。

***

常君安恨死了星辰舰队。“这么重大的战事,难道就没有人传开消息吗?”

“我们这些人,迫于星辰舰队的压力,是不敢乱说的。而且当年星辰舰队的参与者本来也不多,星辰舰队下了封口令,就没人敢透露半点风声。”

“既然如此,星辰舰队大可如实记载,何必要做一份假档案呢?而且还要保密起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还是不了解司令部那些人。我看过那份假档案,除了人名是真的,其它内容都有失真实。在星辰舰队看来,你父亲虽然是叛徒,但他毕竟曾经是星辰舰队的队员,瞭望号曾是星辰舰队最重要的战舰之一,而且正是星辰舰队派遣我们去巡航的,至少在这一点上,星辰舰队也要承担责任。再说了,家丑不可外扬。倘若如实记载的话,万一哪天被人翻出来了,星辰舰队岂不是颜面扫地?为了维护星辰舰队的历史荣耀,这段不光彩的历史必然会被封存起来。不仅要保密,还要杜撰出一份假的档案,这叫假戏真做,以免落人把柄。”

对于钟谋这番话,常君安深以为然。说到档案,他又问:“老钟你看,从我看到那份假档案之后,马上就被安全部的人逮捕了,后来还差点进了监狱,你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我实在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发生这些事。”

“应该不是巧合。”

“哦,是吗?你怎么看?”

“据我猜测,这都是方执一手安排的。”

“你是说总司令安排的?这怎么可能呢?”

“这只是我的猜测。”

“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档案里的那些事,包括我父亲的真实身份。那你说,方执为什么要陷害我呢?”

“也许在他看来,你始终都是叛徒的孩子,这个印记永远都抹不掉。或许从你进入太空基地训练开始,甚至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留意上你,这对他来说是很容易的事。你在太空基地接受训练,会让他想起你父亲,他或许会认为你们父子俩一样很危险。后来,你阴差阳错到了档案馆,他肯定担心你哪天看到那份假档案,会做出危害星辰舰队的事来。方执生性多疑,他会防着你变成星辰舰队的隐患,所以,就索性先下手为强,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作乱。”

“确实听说方执脾气古怪,眼里容不得沙子。”

“的确。”钟谋想了想,接着说:“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方执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动,想借着除掉我们的机会,把你也拉下水一起解决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我猜想,他早就做好了除掉你的打算,所以就策划了这一切。”

“也就是说,方执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的,对吧?”

“没错。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想让你活着。幸好我知道了你被捕的消息,这才及时救了你。否则,他真的会像当年对待你父亲一样对待你,不知道会使出什么阴狠的手段来。”

“什么破总司令,简直就是个王八蛋!”

钟谋打开了一个全息显示屏,通过几下手势操作,调出一个保密系统,找到星辰历三十五年的战争记录,让常君安细看。

“这是当年的战场视频,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未曾见过的瞭望星,还是太阳系?”

常君安靠近了些,仔细盯着播放中的战争影像。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道道炮火在毫无阻力的太空中相互穿梭,直到碰撞在防护罩上,迸发出激烈的火花,让人看得惊心动魄。战争还在持续着,他不忍心再看下去,遂将注意力移向火光背后。

背景的角落有一颗灿烂夺目的黄色恒星,周边的几颗行星依稀可见,其中一颗有卫星的蔚蓝色行星距离较近,放大图像后可以勉强辨别出来,他一眼就认出来这颗蔚蓝色行星就是地球。

毫无疑问,这场战争发生在太阳系外太空,而星辰舰队的假档案里所记载的战场却是在瞭望星上空,两者根本不符。显然,星辰舰队在档案里撒了谎。

“果然如此。”常君安向后一靠,深陷进座椅里。

在铁证面前,一切都已真相大白。常君安终于明白了所有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清了星辰舰队的手段和方执的丑陋面目。

“君安,我们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与星辰舰队为敌,很可能再起干戈,挑起战争。你会后悔吗?”

常君安毫不犹豫地说:“我不后悔。”

无论什么时代,战争一直都是人类解决冲突的终极方式。

星辰历五十九年,即时隔二十四年之后,沉寂的太空终于要重燃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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