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罹天在一瞬间有些想哭,手指在石台上握得很紧。
“哼……”
宫殿楼下,抬头望着游罹天的游裂月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
他飘散的黑发有如绸缎一般在微风里舞蹈,一身金黑色透着邪气却霸道十足的大袍。他的眼神漠然的看着二楼愁容满面的哥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在楼下站了一刻,他抬脚欲进宫殿,走了两步后,却又转过身扬长而去,金黑色袍子在他背后飞扬,就像一只深林里的蝴蝶一般,华丽,却又透着深刻并复杂的孤独。
营地被扫平,负责带兵的曲椋风和负责留守的夏洛河双双失踪,不知来路的年轻人,记忆混乱的士兵……
无法解释。
游裂月的双眼里有着杂乱的烦躁。
只能理解为曲椋风为了救或者追夏洛河而离开,而夏洛河……
她负责留守,营地被平。
难道是……
游裂月的眼里闪过一丝暗光,嘴角微微有了弧度。
但是……那弧度又瞬间寂寞下来。
还有记忆混乱的士兵,这一点解释不清。而且……如果夏洛河真的是蓄意谋反,这样的举措也似乎太失常了一些……
记忆混乱——他黑色的瞳孔里突然闪过一片惧怕之色。
王都上空的天穹,仿佛是在一刹那又阴暗下来,瞬间中,电闪雷鸣。
西领晴海。
黑色的海……深深的墨黑色……
三个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他们并非没有到过晴海,可无论哪一处都不是这样黑色的海。而这样的海水,竟然只局限在西领这一片。
“不用太惊讶。”漠轻轻一笑,“等到了陵山,你们就会知道为什么。还有,奉劝一句,千万别碰那些海水,为这而死的人多得像星星。那些黑色……”
“是毒。”曲椋风和寥槿异口同声的低声说。
漠不置可否的一笑,吩咐那书生和几个随从一句,那些人走向山边,竟从一个小缝隙钻了进去,过了会,竟竖着拖了两只平扁却又不是木筏的古怪小船出来。
“走吧,过海。”
北领天权。叱落轩驻扎地。
依然是竹木小屋,依然是泉水潺潺,坐在竹藤椅上的却没了那个玲珑少年,只余下洁白可爱的圆形白瓷茶杯冷冷清清的摆在木几上。
清美的女子有些颓丧的坐在地上,长发散乱的披着,她也丝毫不去打理,手里捧着一块温润醇碧的宝玉,目光悲伤的望着身前的竹帘。
帘外,是一派肃杀之气。
陵山下。
一路竟是出奇的平静,没有任何打扰,以至于让人无法理解为什么人们很难到达陵山。这一路走来,除了雪山上的暴风,林里的蛇,和有毒的海水以外,并无其他,稍微有些智慧的人都应该能到达陵山才对。
他们如此顺利,应该不只是运气。
陵山果然阴冷得有些可怕。山石嶙峋,像骷髅一般丛生着莫名漆黑的植物,多为藤蔓荆棘,都是暗色,缠绕着光秃秃的怪石,看起来便阴森可怖。
山谷里传来奇怪的声音,似有老人的咳嗽声,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又有鸟儿咂嘴时沙哑恐怖的声音,还有扑棱翅膀与猛兽吼叫之声,亦有瀑布击石的轰隆之音。
最奇怪的,仿佛还有女子银铃一般的嬉笑声。
那声音听来却没有丝毫可爱,尽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寒冷。
马都栓在西领海边了,这一路只得徒步。
柳玉寒的面色难看至极,却也没有说什么,一步步跟着走。曲椋风也是一言不发,随手扫净几根粘在衣服上的杂草与深色苍耳,目光却深邃而警惕,一步步走着,稍有意识的走在柳玉寒身边。他看出柳玉寒的不适,心中说服自己全当这是个体弱的少爷,暂且不管他身世如何,暂时是一条战线上的人,看起来年纪又略小,自然要多加照顾一些。寥槿自不用说,当然是尽心尽力的守在柳玉寒身边,像只警惕的狼一般随时准备着对周围的突发事件做出反应。
刷拉——
一只瘦骨嶙峋的鸟突然从林子里飞蹿上来。
漠的表情突然笑得极为诡异,他微微一转身,向旁边的岔路一拐便消失了,只流下一句带着轻笑的:“到了。”
几人莫名其妙的跟着他走了几步,突然“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般的豁然开朗,仿佛世外桃源一般,一片暗红直刺入眼。这么大的一片粉红色,像从天而降一般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眼前。
暗红色的房屋,道路,石井……
满眼映来的,竟是一片在冬末便盛开了的杏花!
“欢迎……来到杏花村。”漠的声音不知在何处轻声飘来。
“毒……”柳玉寒,曲椋风与寥槿几乎在同时,低低的并带有诧异的说出了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