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一直跟在黑衣男子背后的书生样的男子突然对着黑衣男子微微鞠了一躬,洛河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只眼睛,这才仔细的打量起那书生。
好俊的一张脸。
用清秀二字已经不能形容那书生的素净之颜,眉清目秀,并不道貌岸然,却干净中透着一丝稚气未脱般的邪气,这邪气又与游裂月之雍容华丽不同,清清淡淡,充满了淡香的书卷气,亦正亦邪,说不出的淡丽。
“将军,恐怕是老鼠之类的东西,不如继续行军,免得王师灭了起义军一走了之,我们却扑了空。”那书生的声音也清清淡淡,很稳却又细声细气,带了一丝女气。
“恩。”黑衣男子的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清丽,轻轻应了一声,却又突然抬头向洛河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惊得洛河忙躲回石笋后,“走……”
走……?
洛河舔了舔嘴唇,眼色忽沉忽亮。
要走……这明摆着是要引她出来了。他们似乎很清楚的知道在这里埋伏的人目的就是不让他们走,这样明目张胆的走,叫她是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
挡,自己一个人,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不挡,任由他出去,万一曲椋风带了一些人刚出山庄,岂不是要被他打个正着?
洛河忿忿的看出去,那黑衣男子显然也不怕她看出意图,故意走得悠闲至极,甚至经常带点**的看向四周。
变态……
洛河嘴一挑,心一横,牙一咬,反正看他那样子也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处,她这一次胡闹算是惹到了对手,大不了再出去胡闹一翻,估摸着曲椋风也快到了,应该不至于那么快就丢了小命……
豁出去就豁出去吧。
这么想着,洛河一手握紧了腰间的剑,过了一会却又放了松:以她那点水平,用了剑反而泄了底子,搞不好起到反效果,比起她的剑术,还是对自己的口才比较有信心一点,要她拿着剑跟眼前这群暗杀军拼命,倒不如以唇枪舌剑自保。
打定了主意,她一提气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洞穴中潮湿的空气,打理好自己一脸的微笑,便抬脚走了出去,她一走出,黑衣男子和那书生便含笑看了过来,她还未出声,黑衣的男子便翻身下马,向她微微一颔首道:“终于得以见到了,久仰大名,烈枢密使。”
洛河一惊,脸色忽地沉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是谁……
这放在她身处的时间地点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没有任何的高科技,他要知道自己的模样势必花翻工夫弄到她的画像……可是,她什么时候有过画像?难不成是被见过她的人偷偷画了去?
他既然知道她是谁,行军目的应该就很明确了……
“不敢当。”洛河狡黠一笑,脚步微微一动,黑衣男子身后立刻有几个身形闪动起来,洛河假装吓了一跳般顿住脚步,“喔……”
“烈枢密使只身一人来这深山老林的山洞里,是来做甚?”书生笑得唇红齿白,“在这里遇见,恐怕不是偶遇这么简单的吧?”
……还真是开门见山。洛河咬咬牙。
“啊,莲大人说今日会有军队来突袭,我自然是来挡驾的。”洛河的笑容依旧狡黠,心中却微微打起鼓来。
“挡驾?”书生轻声一笑,目光明亮的看向洛河,“在下不知烈枢密使原来有如此能耐,竟能让以稳妥著称的莲丞相单派你一人来抵挡一支军队,真是少年得志啊。”
“不敢当,不敢当。”洛河微微仰头,微微露出谦逊的笑容。
书生看她的目光变得有些讥讽,脸上却依然笑着,问道:“有何不敢当?莲丞相既敢派你来,你有什么不敢当的?”
“自然——是不敢当。”洛河微低下头,目光如电一般直刺向那书生,明亮如日下冬雪,“不知是谁告诉阁下我是一人一刀来挡驾的?”
书生闻言脸色微变,转瞬却又笑了:“啊……烈枢密使,你还不知道吧,营地——”
“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下的什么毒……”洛河突然眼色凌厉的望着他,“但是,你们的计谋莲大人早就识破了,你们杀是杀了一些死囚,真正的士兵嘛,自然在我这里。”
话刚说完她便在心中为那些死去的士兵哀悼,自己是迫不得已才以此相逼,实在无意侵犯,只为了为他们报仇——
“呵,就算你不是一人一刀来的于我又有何妨?俗话说,擒贼线擒王,你被我军围在中间,那些小士兵又算得了什么?”书生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但仍然笑着应对。
“你以为王师是什么下三滥的军队么?难道他们为了不让我死,宁愿葬送全军,葬送全国吗?阁下,你太小看我王师的实力了……”洛河也丝毫不让的微笑着,
书生刚欲张口答话,黑衣男子却突然轻声开口,带着一丝笑衣道:“是么……王师是如此摧不可坚的么?”
洛河望着他没有说话。这男子话里话外都透着股子孤狠,让人不可抗拒的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
“那么如果我杀了你——”
洛河听他开口便心下大叫不好,脚步未动便眼色一花,只觉得身后一阵剧痛,再睁眼已经被生生抵在坚石前面,那黑衣男子的脸庞近在眼前——
“真的没有人会出来护驾么?”
洛河微睁着眼,脖子被他压得感觉有些窒息。男子黑纱下的轮廓依稀可以看见,十足尖俏的脸型,轮廓却竟然透着半分柔媚,丝毫没有棱角分明的感觉。
洛河眼光瞟到他的武器原来不只是剑,他的剑根本没有出鞘!她有些惊恐的看到他右手戴着的利爪,这便是暗杀者必配的武器……尖利无比,爪染剧毒,一击必杀!
完蛋了……这次真的完蛋了……
洛河被他抵得动弹不得,心中冒出几百个不攻自破的点子,她也只能由得它们自生自灭。那男子看她如此,轻轻一笑:“果然没有什么伏兵吧,连个动静也没有,你们王师的军心也实在太坚固了。”
那书生也在他身后轻轻一笑,男子回头轻轻教训一声:“下次用不着周旋,直接动手便是,身为暗杀军,不用婆婆妈妈的,要的便是利落。”
那书生应了一声,目光轻飘飘的看向洛河。
“烈枢密使,恐怕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要说再见了。”那黑衣男子显然是在笑着,慢慢举起毒爪,在洛河眼前慢慢晃悠着,恰倒好处的掠过她的睫毛,令她有些痛痒,却又不伤着她,分寸掌握得刚刚好,果然是武功高强的人。
“唔……”洛河被他扫得不敢动弹,只是咬紧了牙关。
突然,她扫到黑暗中一个阿娜的身影一晃而逝,顿时连害怕都忘记了,只是皱着眉头看着那黑影消失的地方——
“啊……真是不小心。”回过神来,黑衣男子的呼吸竟近在她脖颈处徘徊,惊得她一个激灵,那男子以一个半抱的姿势伏在她肩膀上轻声道,“既然被你看到……那就更是留你不得了——烈姑娘。”
烈……姑娘?!
被发现了……离得这么近……果然……被发现了……
她脑里突然一片空白,连手臂上的剧痛都来来不及感觉,一阵晕眩便已经袭上印堂。她只觉得自己身形一下子瘫软在墙壁上,慢慢下滑,左手肯定是被血染湿了一片,痛得已然有些麻木。
模糊中她看见那黑衣男子望着她轻笑:“放心,我这爪不是一击必杀的爪,毒要几个时辰才发作,痛却是真的……”
他慢慢凑近洛河的脸颊,一字一顿的说道:“最残忍的豹子,从来都喜欢慢慢的折磨猎物……看着它生不如死……”
洛河只觉得牙都咬出了血,视线逐渐模糊,却怎么也不会感觉到要昏倒,他做到了他说的,她此时确实是难受至极……
突然,右臂也挨了一爪,她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完全跪倒在阴冷的地面上。那一队黑衣人马仍然没有半个人出声,只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样被他们的首领如猫玩耗子一般玩弄……
“疼吗?”麻木中她感觉他的手把她的下颔抬了起来,“仔细看看,即便是扮成男装,也是水灵秀丽的,哎……真是有些可惜啊……”
洛河只觉得一阵屈辱袭心,此时却连伸手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只得任由他冰凉的手指在她脸上缓慢的游走:“下一爪要下在哪儿?恩?我现在也不赶时间了……消灭一个人对我们来说就足够了,至于莲,下次再说不迟……”
“混……蛋……”洛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见他似乎是笑了一笑,更加愤怒的瞪着他。
那男子笑了笑,又抬起利爪:“为了不让我太怜惜,就在你脸上稍微划上一刀吧——”
铛!
“夏洛河!!”
洛河猛的睁开眼,眼前为她拿刀挡下了那一爪的人,正是一袭白衣胜雪的曲椋风,他的脸上此时却已经没有丝毫的镇定,而是有些惊慌的意味。
“啊……终于聚齐了。”被挡下一刀的男子抬起身来,站直了身体,笑道,“那么……就好好的打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