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兄弟?”
莫言一句轻声呼唤拉回了她的思绪,洛河回过脸微带诧异的看着他:“恩?”
“我如此夸奖你,竟然没有半丝反应……”莫言笑得狡黠,露出洁白的牙齿,“真是叫人心冷啊……”
洛河也不答,目光降到零度看着他,不一会儿他便自己笑了起来,摆手笑道:“罢罢,烈枢密使,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话说回来……”
他目光探究的看着她:“听说莲大人在城郊九剑山庄平定起义军,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喊山?”
“这叫作隔岸观火。他们鹬蚌相争,既然用不上我,却又给我扣了‘副指挥’这么顶大帽子,我自然乐得坐收鱼翁之利。”洛河也狡黠一笑,紧了紧脖上的斗篷,故意正色道,“莫才子,后备工作是很重要的,以备不时之需,而这个不时之需……”
“打住打住!”莫言笑得弯下腰去,“我总算知道差距了,为什么考上的是你,看来我实在是修行未够啊。”
洛河抿抿嘴,没有忍住,二人相视大笑起来,笑声如铃,回荡山谷中,连阴雨也突然显得轻快起来,九剑山庄上方那一团阴云,也突然仿佛雾散云开一般。
笑罢,莫言重新把目光投向远方,目光透彻如镜。洛河也不再出声,只陪他静静坐着,却突然感觉一股仿佛找到知己般的窝心之感,目光微微一斜看着莫言清澈的眼神,嘴角不禁带了些许弧度。
如此阳光简单的一个人呐。
也许没有进入官场,对他来说是抽到了上上签,大幸中的大幸呢。否则清透如他,要如何在错综复杂的朝廷里立足?
洛河低头轻笑了笑,抬头见他依然出神的望着远方,一愣,问道:“在看什么?这么入迷,有好东西不妨拿来分享一番。”
莫言依然不收目光,眉头却有些皱了起来,正色道:“你看那边山脚的阴影,看起来真是奇怪得很,莫名其妙,怎么会投在那处?”
洛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九剑山庄对面的山脚下有一处极其古怪的阴影,不偏不倚,却正好在一个不可能有阴影之处,洛河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目光一悚,定定的盯住那阴影,和旁边的一株勉强可见的大树……
目光死死的看着那里,一滴冷汗缓缓自她额角流下。
不会吧……
半晌过去,她肩膀蓦然一抖。
在动!那阴影……不是什么阴影,而是军队!
难道……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不会这么巧……
柳玉寒在整军,他不会到天权来,绝对不会来……那么……这个是……
她一下子跳起来,转头翻身上马,挥鞭时甩下一句:“我有急事,告辞!”给目瞪口呆的莫言,策马疾驰而去,扬起无数泥土雨水,有些泼到了她的脸上,她也没有减慢速度,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军营。
突然——
她紧聚的目光一散。
要去救吗?要去吗?
那军队显然是冲着九剑山庄去的,也显然是敌人……
现在只有曲椋风一人的军队在那里,而从军营是看不到那支敌军的……
那么,要救吗?
此次平定起义军不是什么大事,王师也没有派多少人,加上小分队也只是比起义军多了1千人,而那片阴影,虽说不大,却也有2千左右……此时与起义军的战争已经进行了大半,死伤也是有的,加上被莫名来历的军队打个措手不及,士气也会大减。打仗这种东西,输了士气也就输了大半……那么,关键也就在于她,她的小分队……
救还是不救?!
救,则必须在那军队到达九剑山庄之前截断去路,如此一来,一则把自己的安危搭了进去,二则救了曲椋风……虽然可以增加自己的被信任度,可是如果不救他,也未尝不可,对自己没有什么损失。
不救,则或者除掉曲椋风,如此一来也不必劝说柳玉寒退兵,进攻即可,不会有半点阻碍……或者曲椋风突围而出,却也不至于怪罪到她头上……
救,还是不救?
她抓着马鞭的手徒然松了松,脸色也变得苍白。
曲椋风……
真的如此放任他被打个措手不及?还是去救他,帮他,还有照烈帝一个危急之忙……
于情于理,似乎都找不出救的理由。
而就如此眼睁睁看着他战败甚至战死……她却也……
救吗?救吗?!
手心冒汗,洛河牙齿咬得很紧,马蹄继续飞速交替着飞奔,不觉脸上湿润,已经不知是雨是泪,只觉得心中负重不堪……
军营近在眼前,她眼神却越发游移起来,欲勒马的手指扣紧了,却还在犹豫着是否拉紧那缰绳……
雨,突然滚着雷鸣如同瓢泼一般大了起来,红豆低着头甩了甩脖,雨水突然兜脸泼到洛河脸上,一道闪电在身后的枯树上狠狠的劈了下来,照亮了半边阴霾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