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言一路上颠颠簸簸,但是最终还是站在了村口,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四处观察。
人都去哪了?
第一反应,秦无言认为村民们可能是去找他了,所以就没多想,一步一步向村里走去。
可是,村里的孩子呢?
在这个早已被血洗的村子里,血腥之气已经被风慢慢吹散,那一具具躺在床上冰冷的尸体,和屋里撒落的家具,无不诉说当晚的惨烈。
可是,秦无言并没有发现这些,他恍若无事,就这样一瘸一拐的向家门走去。
一路上,秦无言也看了看周围的邻居的房子,但他并没有进去看,只是在门口叫唤。
没人答应,秦无言摸摸后脑勺,就继续赶路了。
很快,秦无言到了家门口。
还是那间茅草屋,屋外,还有娘用来洗衣服的木盆,提水的木桶,烧火的柴火……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是那么温馨。
“娘,娘,我回来了!”秦无言迫不及待地朝屋里叫去,可是并没有听见人答应,这要是在以前,他娘肯定会迎出来,还会抱他,摸摸他的头。
可是,现在,怎么,没人?
秦无言第一次感到了莫名的恐惧,不知不觉中,他发现了,风是那么刺骨,那树林里鸟的名叫也格外凄厉。
秦无言腿脚哆嗦,眼泪汪汪,泪水滴湿了他脏兮兮的衣服,他举步维艰。
抬起左脚,
抬起右脚,
左脚,右脚,左脚,右脚
……
路似乎那么的遥远,遥不可及。这段路,他走了很久很久,泪水滴湿的泪痕,一直跟随着他的脚步,一直。
秦无言缓缓跨进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摊血迹,而她,就那样躺在地上,血红的颜色,血腥的气味,这一刻,秦无言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没有再往前一步,他害怕地掉头就跑,一路上踉踉跄跄,碰到了路边的篱笆,撞翻了路边的木桶。
他眼里充满了恐惧,血丝满布,他只知道要赶快离开,离开这里,显然忘记了还躺在血泊中娘。
秦无言跑到了村子的大树旁,脚勾到了地面上的树枝,重重的摔倒在地,他爬起来,蜷缩在了大树脚下,眼中一直流着泪水。
秦无言突然一惊,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的叫声,他还来不及想,就看见一只老虎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可是第一次看见老虎,而且此时的老虎口中,还叼着一具尸体。
是胖子!
秦无言更加害怕了,像是一只受伤的绵羊,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大树脚下,等着成为老虎口中的食物。
小村平常是没有类似老虎这样大型的食肉猛兽的足迹,而这次,一定是寻着血腥之气来的。
看着快要到嘴的食物,老虎放下了嘴里的尸体,然后,张开嘴,一步一步地向秦无言挪过去。
近了,
近了,
秦无言闭上了眼睛,现在终于可以跟娘在一块了,在这一刻,却出人意料的平静。
回想以前温馨的家,宁静的小村,淳朴的村民,调皮的伙伴们,现在,这些都失去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天都没有了,地都没有了,命都没有了。
还有什么理由活着!
就在老虎要咬到秦无言的那一刻,老虎的身体却突然被击飞,飞了几丈远,老虎发出了凄厉的哀嚎,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把一座房屋都撞散了。
秦无言听到老虎的叫声,缓缓的睁开了眼。
看见了,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口里的鲜血咕咕的往外流。
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身着一袭白衣,手提着一把长剑,长发飘飘,脸庞上两朵红云,还有那格外冰冷的眼神,在微风吹拂下,定格在了秦无言的脑海里,从这一刻开始,就挥之不去。
“你没事吧。”女子收起了长剑,看向了蜷缩在大树脚下的秦无言,快步走了过来,就这样站在秦无言面前。
秦无言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女子,站了起来:“我没事了,谢谢你了!”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全村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我,我不知道。”秦无言哭着摆摆头,:“只剩下我一个了?我一个”此时的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对,就剩你一个了。”女子平静的答到,好像是看的太多,所以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吧!
“你哭什么,堂堂一个男子汉你哭什么!”看到流着泪水的秦无言,女子第一次显出了愤怒的表情。
秦无言没再说话,他擦干眼泪,一颠一簸地朝家走去。
对!我不能再哭了!
说好要保护娘的呢?现在娘却死了。
不能哭,我一定要找出凶手,为大家报仇!
女子在后面跟着,“你干什么去,这里很危险,一定还有其他的猛兽回来,我们快离开这里。”
秦无言没去理会,而是慢慢的又来到了房门口。
秦无言强忍着泪水,跪倒在地,扶起了血泊中娘,抱在了怀里,深深地吻了她的额头。
女子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心里一丝动容,眼里含着的那一丝泪水,却又在一瞬间消失了。
“啊,啊,啊……”
秦无言像一头发狂的小狮子,咆哮着,愤怒着。
吼叫声传到了树林里,惊飞了停憩在树枝上的鸟儿,黑压压的一片,飞散开去。
小村的日落来得特别早,大概是因为被群山环绕吧,此时的天空已经一片殷红,染红了天边的树木,如同鲜血,沾染了这方天地。
山坡上,
两个人迎风而立,男子面对着一方方坟墓,重重地跪下,重重地磕头,重重地捶击着土地。
他眼里布满了血丝,为了挖坟,为了把尸体拉到这里,为了掩土,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
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有这些,但是他不能死,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秦无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女子,“我们可以走了。”
“不用休息一下吗?”
“不用,我们走吧。”
秦无言慢慢的朝山下走去,女子在后面跟着。
秦无言这是要跟女子去一个名叫道宗的地方,去学习本领,现在他心里就只有报仇这件事情了,现在自己已经无依无靠,为了报仇,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先前看到女子一剑就击杀了一头猛虎,在秦无言看来,去那个叫道宗的地方,自己一定可以学到本领。
两人的身影慢慢埋没在了夕阳之下,而昔日的小村,昔日的人,昔日的记忆,在这时,如同那黄土下躺着的人一样,已经死去。
秦无言没有回头,没有看看曾经生养自己的地方,没有看看躺在黄土的娘,没有看看自己丢落在这里的记忆。
因为,他的路,一直都在前方。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秦无言。”
“陈寸心。”
在两人走后不久,一道黑影,立在了一方坟墓前,他坐了下来,静静地靠着坟墓。
“你这又是何苦啊!”男子低叹着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睡去。
众多坟墓只有这方立了一块木碑,仔细看去,俨然看到木碑上刻着:爱母巫敏心,子,秦无言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