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六年,我家楼房砌完后,我父母就开始为生计考虑新的出路。此时的“飞鹏集团”,因为内部管理的不善,与对外的盲目扩展,而陷入了破产的边缘。我父亲虽然有点不舍,但“良禽择木而栖”,所以也在打算随时离开。我父亲说:“穷人与富人之间的最大区别,不是钱多与钱少,而是你是否有一颗野心。”
这年春天,我三姨的儿子(我姨哥),在市“海纯路菜场”、“毓龙路菜场”、“建军路菜场”各承包了一个摊位,专门卖海鲜,因为人手不够,我妈妈就去帮忙了。
说是去帮忙,其实还是看看有可能的话,就入一股。
我的家乡本就是沿海城市,海鲜品种很多,而当时经营的主要品种就是蛤蜊、蛏、欢子、条虾、泥螺、小蟹等等。做生意嘛,所谓“鸭子不尿尿,各有各门道”。无论是进货还是卖货,都是有技巧的。
进货时,那个港口,那个季节,有哪些质量好又新鲜的货物,经常合作的那个老板货会便宜些;卖货时,那个人是某酒店的老板,哪位又是某大酒店的采购员,什么时候该对人异常客气,什么时候该给人特别实惠,什么时候该悄悄给人回扣。当然,这些小猫腻,对于我妈妈这个老高中生来说,眼睛刷刷,心里就有数了。
正当我父母信心满满,准备大干一场时,我姨哥在出去拿货时赌博,把摩托车、BP机等等全抵押了出去,还又欠了一屁股债。后来还了债,没过几天又赌,又如此。反复几次,我父母失去了信心。试想,这种合作伙伴,谁敢合作?
我妈妈从市里回来后,镇脱水厂招工,给大蒜头剥皮,而且不一定要在厂里工作,可以把大蒜拿回家来剥,剥完后,交出一定的数量就可以了。
我妈妈也义不容辞的报了名。于是那一个暑假,我们一家人就都和大蒜过日子了。
大蒜头领回家后,先把它搬开,装进蛇皮袋子里,再放在河里泡上一天,然后拿出来淘洗,皮就自己掉了,最后就是切掉大蒜头的黑尾巴。给大蒜头切尾巴也是最麻烦的,一家人围着小桌子,人人拿着小刀,一个一个的切,那个过程不仅会呛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手指头更会被辣的通红。
初秋,脱水厂的大蒜加工完了,我妈妈就到市招商场去批发了一些衣服回来卖。
我家乡的小镇,一直有赶集的传统,比如“三桥猪集”、“安石鱼集”、“陈家小店集”、“盘湾街集”等等,每天上午轮流,下午休市。每个集上除了一些特色外,吃的,衣服,小商品也不会少。
赶集,其实就是摆地摊。我妈妈购回了衣服后,每天一大早,就去出摊子。因为摆地摊没有固定的摊位,去迟了占不到好地盘,所以必须早早就去,可去早了,却没有买东西的人。往往一群摊主,看着日出,在风中摇摆。生意好的时候,半天也能做几百块钱,而很多时候是一件卖不出,还要给城管交税。
渐渐的,冬天到了,脱水厂开始生产辣根。我妈妈上午就去摆地摊,下午就在家里刨辣根皮。
辣根,是制作芥末的主要原料,其辛辣可想而知,别说刨皮,就是放在家里,也能辣的你睁不开眼睛。我记得当时我每天晚上都是哭红了眼睛才把作业做完。我母亲更是游泳的防水眼镜,加口罩,加手套,全服武装。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我们又过了一年,这期间我父母也想过养蚕,种菊花等等,但是因为价格不稳定等原因,最终都放弃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没有一行是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