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对于寒山学园的学生来说,轮回试炼殿也只是一个传说,甚至在学园里,根本找不到一个叫作“轮回试炼殿”的地点。
但没人会认为它不存在。
木叶大陆每个修行者都知道寒山学园的轮回试炼殿在过去的百年中已经开放过三次,开放时间并没有规律,每次获准进入的人数也没有规律,但是每次试炼必定为期百日。人们之所以对这些细节如数家珍,是因为每一个进入轮回试炼的人,后来都成为了这片大陆的顶尖强者。
但对于普通修行者而言也只知道这些了,因为每个曾经进入过试炼的人此后都对这一段历程绝口不提。不过,人们猜测,既然叫作“轮回试炼”,其惨烈可想而知,想必是要经历生死难关。
不过寒山学园也因此名闻大陆,“一山”,“二园”,“三楼”,“十三堂”,寒山学园正是“二园”之一,与另一家天阳学园齐名。
此刻的寒山学园刚刚扫去假期的静寂,今年招收的新人正被师兄师姐们带领着熟悉环境。在这些新人眼中,寒山学园和传说中的声名实在不太相符。
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山路拾级而上,不消片刻就到了古朴的山门之前,一路已经有黄叶飘落,却也无人打扫,就那么随意地铺在地上。山中几处竹屋围成的院落错落分布,掩映在红红黄黄的秋叶之间,倒也别有情致,可怎么看也没有半点儿修炼圣地的恢弘壮丽或者仙灵之气。幸好还有一条清泉从后山蜿蜒流下,盘绕着错落的竹屋,也算是清澈可喜。师兄师姐们说,后山只在实践课和学园大比的时候才开放,平时是进不去的,所以新生们只能仰头看看,可是除了层层叠叠的枝叶,什么也看不见。也有人在心里默默嘀咕:远望山脚下,只有一排小小的房舍,也许那就是守卫吧,只是看着也不怎么严格,进不去又是什么意思呢?
新人们的喧哗传不到后山,此刻山上静默一如往日。三间竹舍空寂无人,屋里简单的桌椅器具却纤尘不染,仿佛有人时时拂扫,窗子却是开着的,山中似有若无的雾气散慢地穿窗而过。正堂地上摆着三个蒲团,不见半个人影。
忽然蒲团上方的雾气似乎变浓了,蒸腾着,扭曲着,仿佛有白光闪过,一个少女凭空出现,跌坐在蒲团上。
对于突然出现在这里,少女似乎也很讶异,秀丽的脸上闪过片刻的恍惚,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随即转头看向身侧。果然,另一个蒲团上光芒闪过,一个青衣少年突然现身,只是他的样子狼狈的多,跌落在地上的同时,一口血喷了出来!只见少年缓缓的撑起身子,却深情萎顿,仿佛受了重伤。
少女清澈的目光盯着突然现身的少年看了一会儿,仿佛在压抑某种情绪。半晌才缓缓开口:“……蔚……蔚公子,我应该这样称呼你吗?”
“咳……咳……”被称为蔚公子的少年又咳出一口血来,艰难地应了一句“我……是蔚承欢。”
“虽然山中才只过三日,但按照试炼中的时间来算,我们却一起度过了三年,你我都清楚,这不是你的真名……不过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说到这里,少女的语气突然一转,全身散发出一种完全不似十几岁小姑娘的凛然气势,一字一句地问道:“我们突然被逼出轮回试炼,可是因为你的缘故?”
蔚承欢沉默了片刻,只回答了一个字:“是。”
少女毕竟只有十几岁,再是沉稳内敛,这一刻也禁不住怒气上涌,安静了一会儿才沉声问道:“那一日园长突然命我和你一起进入轮回试炼,我虽然不解,但还是信任他的安排,即使是到现在也对你从无怀疑。我相信你不会不知道这轮回试炼的机会是多么宝贵,每次试炼又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这次试炼是这二十年中唯一的一次,也知道你为了能够进入试炼,准备了许多年,但我……咳……”只说了一句,蔚承欢似是压抑不住伤势,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少女凝目注视了他半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三天前,园长激活了试炼石,我们一起进入轮回,本来我们应该从我们现在的年纪,也就是十四岁开始,经历山中百日轮回百年的时光,生死轮回,体验世人生老病死种种经历,才算是完成试炼。如此才能神魂圆满,而我,也会在丹道修行中更进一步。但你却在轮回之中,我们17岁这一年强行终止了试炼!自己也遭到反噬,身受重伤,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蔚承欢此刻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衣襟血迹斑斑,看起来狼狈极了。但是他居然咧了咧嘴,冲少女笑了笑,勉强将一只胳膊抵在身侧的蒲团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取出一粒丹药吃了下去。
白衣少女面上露出不忍,但抬了抬手臂,却还是没有上前帮忙,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轮回试炼中,我们只保留感知,只能观察和体验,却没有能力干涉到那一世的我们做任何事情,移魂玉也只有在百日期满才会激活,把我们带出试炼。而你却在对我……对我……做出了那些事之后,趁我情绪激动,心神不稳时,强行激活移魂玉,把我逼出试炼!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又怎么能够在轮回一世中动用法力?”问出了这句话,少女却似乎啊花费了全身的力气,脸色绯红,声音也在微微颤抖。
听到这里蔚承欢的苍白的脸上居然也像是多出了一抹血色,他微微低头,说:“对不起……我并不是……”
“嗤~”
窗外忽然传来的一声轻笑,让竹舍中情绪复杂的少年男女惊愕的抬头对望,少女反应极快,挥手间一阵淡薄的轻烟就飘出了衣袖,与山中的雾气融为一体。蔚承欢却似是想要做些什么,但终究伤的太重,手一抖,一把算筹跌落在地上,也无力拾取。
此时,吱呀一声,竹舍的门已经开了,一个十七八岁的锦衣少年施施然地迈步而入,双手空空,面含浅笑,衣角绣着一枝富丽的牡丹花,就像一个不请却自来的熟客,舒服又自然地走了进来。
白衣少女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道:“原来是浮玉楼少主,青玉人青公子,难怪随手就用得出上古法器,只为了进入我寒山学园轮回试炼殿的防御法阵。”
青玉人微微一笑,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说道:“为了你,春雨十三堂的付大小姐,有什么舍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