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东玉抱着小狼笑起来,他一笑,发生波澜,抖动起来,好像风吹水面,远处浓雾不安,在某瞬间倏然散去,重又聚拢,举举眯着眼睛,隐约一撇,远处瞬间模糊呈现黑色城池一角。
连东玉笑道,我终究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自然是买卖公平。
那声音冷笑,我就知道,没有什么好处,怎么惊动得了你。
连东玉笑着,你知道手里这块石头回不了迷阳宫吧。还需要找到墨尊的半块。那么,你能找到墨尊吗?
那人不语。
“墨尊已与小姑娘心意连接了,想找到墨尊,就要拿回那半块,得让小姑娘找到他,如果你再耽误些时日,墨尊生命耗尽,那半块石头失效,你们就都别想回去了,在这个时代耗尽你们生命。
那人沉默许久,阴森森道,看来你知道我们的秘密。
连东玉笑而不语,爱抚小狼雪白皮毛。
那声音森森狂笑,小姑娘?哈哈,你不会没有看出来,迷给这丫头心里种了什么吧,这小姑娘长大后会变成一条毒蛇,连东玉,你会被她吞得渣都不剩。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合作,你是这么多年唯一在迷阳宫出生的孩子,你的能力,也可以找到墨尊的。
连东玉叹气道,我是个生意人,而且只相信现世报,对你们迷阳宫那套不感兴趣。
那人再没有说话,寒风骤起,吹起漫天白色雪沫,连东玉感到手里冰冷的一块,伸开手看,是块黯淡的石头项链。他将石头仔细戴在小狼脖子上。石头温暖起来,渐渐有了金色光芒。
连东玉望着远方雾色长叹一声,抱着逐渐安静的小狼往回走。回去的道路上,已是白雪茫茫,蓝海冰冻,雪地透出微弱蓝色,天上一轮蓝色明月。
连东玉哈哈大笑一阵,吟诵道,朝辞暮去兮,迷阳梦,转头百年兮,空悲叹。
此时金猫眼石放出温润光芒,温暖着小狼,小狼打个哈欠,舒舒服服在东玉怀中睡去。
什么迷阳,什么梦的,她迷迷糊糊。但是东玉挠着她,不让她睡,“不能睡,在这里仔细看,有很多东西对你日后很重要的。”
小狼勉强睁开沉重眼皮,蓝色光芒由晶莹白雪反射璀璨光芒,她几乎睁不开眼,在莹莹蓝色中模糊看见前面矗立一座座白色雪像,形态各异,神态各自,不由呜呜了几声,很想睁大眼睛细看,但只是眼皮沉重,睁不开眼睛,只朦胧中看见这些雪像从身边经过,有的万分惊恐,似在水中垂死挣扎;有的慌张失措,似乎张皇逃跑却被巨兽扑倒;还有一个仰天长笑,狰狞恐怖,举举看着这人怎么像那个游惊风。却有一个和尚,安坐当地,眼睛微闭,双手合十,周围群魔乱舞。这些雪像就如生前这一刻,突遭封冻,形态神色姿容都宛若活人。
东玉喃喃自语,真是奇怪,真是奇怪,只以为是过去做梦,怎么真的有。边说还边笑道,说来奇怪,丫头,我一直觉得在很久以前见过你。说着,亲了亲小白狼。
举举觉得自己应该脸红,应该反抗,应该表现得贞烈一点,可是心里却欢喜得紧,转念又觉得连东玉可恨,又不是不知道她对尚大人心事,老是对自己百般考验,谁经得起这样考验呢,真是……。
想着羞耻心上来,还是睡觉去吧。
可是刚要昏昏睡去,又被东玉摇醒,小狼不耐烦,想嚎叫几声以示抗议,东玉轻轻握住她嘴巴。这回,饶是举举想要睡去也是不能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前面漫天漫地一幅幅画垂下来,无边无际,颜色鲜艳饱满,一幅画中烈焰奔腾,百鸟狂舞,五彩凤凰全身奇彩焰火,昂头悲鸣,青色鸾鸟凄厉在火中挣扎,红白丹雀拖着烈焰尾部空中坠落,数只漆黑乌鸦,眼睛里燃烧烈焰,狰狞啸叫。独有一只雪白仙鹤,在火中宁静站立。举举看着这些画心中惊悚,眼睛斜斜一扫,左右画中,都有美人在烈焰中被燃烧,遂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再不敢看,只听得东玉脚步沉重,他们从画中穿过,眼前霍然是来时那片黑色森林,寂静无声,迷盘坐在林中,梳着乌黑长发,等在那里。
迷轻声道,东玉,把金猫眼石给我。
连东玉谑笑望迷,“迷阳宫的主人?”
迷轻柔道,东玉,我知道你参透甚多,保守秘密对你最有好处。
迷接着说道,给你好处很多,甚至迷阳宫,都可以给你。
连东玉像听到有趣笑话,有交换条件吧。是准备要我哪里,还是我连家财富。
迷面色苍白,东玉注意到她十分虚弱,一直勉强支持。
东玉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现在你想回迷阳宫唯一办法,就是与这小姑娘同生共死,你们已是一体,你此次无法完全操控她,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
迷盯着东玉久久不语,忽然桀桀笑道,你以后会非常后悔,没有让她今天就死。迷长袖舞起,人已翩然跃起,在空气中渐渐稀淡,一团黑色烟气向举举袭来,东玉无奈,看着那烟气被金猫眼石挡了大半,还有浅淡一点,钻入举举身体。
东玉长叹,小丫,我这次是无法帮你,只能靠你自己,你醒来吧。
举举听得耳边轰轰烈烈,如同雷鸣的声音,“令举举醒来,你醒来。”磬钵铙开了水陆道场般,有佛音经纶,“如是我闻,如是我闻,不生不灭,不生不灭。”身体被摇动得地动山摇,天旋地转,忽然大呼一口气,睁开眼睛,急促不停大口呼吸,看着俏枝儿趴在她身上,快哭昏过去,看她忽然醒来,反倒先被吓了一跳,两人呆呆对视片刻,俏枝儿惊喜万分,扑过来抱着举举摇晃,“哎呀,死丫头,你可终于醒来啦。吓死我了。”
举举忙查看自己,看是否一身皮毛,发现依旧是旧日风采,放下心来,大笑抱着俏枝儿,“哈哈,哈哈,我变回来了,我变回来了。”
俏枝儿想她是烧糊涂了,也顾不上诧异,笑了几下,却又哭起来了。”举举,老山公公,公公他们死了?”
啊,举举刚从梦中醒来,本就有点神志不清,听得这一噩耗,怔在当地,一动都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