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修明明穿着最常见的休闲裤,腰侧空荡无物。那刀明明不存在,空中却响起了那细微的、金属被拔出而发出的摩擦轻吟。
穆修的双手间,一道微弱的光来回流转,勾勒出了一把刀的刃——寒光凛冽。
他在最开始的缓慢之后,动作突然加快。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刀身随着握刀人的快速挥舞而留下一串灿光,炫目。而最后,刀尖稳住。
稳当当停留在霍莲的鼻尖。
一把唐刀凭空出现在他的掌中,刀柄纯黑,刀身银亮。
「我也不知道。」
霍莲平静地回答,无视了这指着自己的刀尖。他的身体这次不再是浮在空中,而是直接站在地面上;身上依旧是往常的一身红衣,只不过颜色比起以前暗了不少,还增添了不少暗纹。
他的身体表面的火焰终于完全隐入体内,不会导致外界的失控,所以现在地板都是好好的。
「你这是成功凝实了?」
穆修的手很稳,刀尖没有一丁点颤动,距离霍莲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距离只有不到一厘米,哪怕他抖一抖,都会划花那张脸。
「所以我在沉睡……我比你的心情好不到哪里!」
霍莲非常坦然地看着穆修,声音里都是郁卒。他身体表面本该存在的、时不时跳动的火焰此时完全消失,看上去跟正常人的皮肤一样。
穆修沉默了几秒,感受到了后边衣角被拉动,干脆地保持着手臂的平直松开手。
——那把唐刀在离开了他的手掌后,立刻散落成点点光屑,霍莲的眼睛都没眨一下,侧头问了跪坐在病床上的时晨:
「抱歉。」
时晨松开了手里的衣角,摇头:「不怪你。」
她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偏偏她的能力无法对自己产生作用,就算是想让别人回溯看看,也看不到她。
其实,时晨实在是没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可是穆修一脸笃定,她只能握紧了穆修的手,无声地安慰。
穆修重新坐下来,勉强笑了笑,感觉像是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一样。这表情看得时晨心疼,连忙扯起了笑,晃了晃穆修的胳膊:
「没事的,有你在啊。阿修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她一脸深信不疑,然后穆修却是没那么大自信,苦笑了下,起身弯腰把人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
身后,霍莲抖了抖衣袖,身体再次消失在空中,然后一条精美的暗红色手链出现在时晨的手腕上。
穆修稳当当抱着人走向了电梯,路过了一个办公室的时候突然扭头看了看门上的铭牌——
李兰泽。
正是刚才替时晨诊断的医师。可是总觉得似乎有点不对……
穆修摇摇脑袋,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这里的医生如果有问题,那人外机构也真的不需要继续存在了。
这样想着,他就继续朝着电梯门口走过去,把怀里的时晨抱的更紧了点:
「那就让我也相信我能够好好保护你吧,小公主。」
「我从未怀疑过。」
时晨靠在穆修怀里,只觉得这个怀抱无比熟悉。她说完话后,摸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链笑了,不禁开始了回忆。
她是从几岁开始被这个人的怀抱接纳了呢?时间已经太遥远,都有些忘记了。现在在她印象里最深的场面就是,当初那个一脸嫌弃她的少年抱起了她,别过了脸嘟囔:「真是可怜的小鬼啊,记住以后我就是养你的人。」
然后,她被抱着,离开了那个地方。
穆修这一次没有用多快的速度,所以还算是花了几分钟才走到了校医院的透明自动门。
此时外边的月光明亮,校园内的路灯并没有开,一切非常安静,甚至到了有点不正常的地步!
在自动门打开的那瞬间,时晨的手指猛然收紧,几乎是立刻就从穆修的怀里跳了下来,然后回身警惕地盯着一个方向,冷声问:
「谁!」
因为紧张,时晨的声音都尖锐了起来,同时手伸到项链那里想要摘下坠子。可是,一向轻松的封印在此时竟然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开了!
「小公主。」
男性的嗓音阴柔,在夜里湿滑得让人无端端想到蛇。周围都是黑夜,只有寒风陡然开始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完全看不到那个说话的男人在哪里。平时穆修和时晨的昵称被用作这里的称呼,让时晨觉得有点不舒服。
她和穆修都觉得皮肤表面有股阴冷的气息飘过。霍莲迅速显现出来,跟着穆修,两人把时晨夹在中间护着。他身上的温度,让两人感觉那股阴冷被隔离了。
「出来!」
穆修的手里又滑出了那把刀,整个人全身戒备着,眼睛不停扫视着周围。
「小公主啊,你知道你的监护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吗?」
那声音开始飘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冬天的温度不高,在这诡异的氛围下更是低到了极点。时晨的沉默并没有让这个声音的主人气馁。
「你知道他对你好到底是为什么吗?」
「你知道他跟你说了多少谎言吗?」
「你知道你父母的情况吗?」
「你知道你当年经历的事情是为什么吗?」
……
一句一句的逼问,让时晨紧紧抿住了唇。但是她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摇——穆修是陪伴了她多年的家人!
穆修握着刀的手轻轻地抖了下,然后腿部发力猛然朝着一个地方冲了过去!而霍莲也在同一时刻,伸手在空中划出一圈火焰!
刀光划过的地方,空间像是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可是细看又是什么都没有;霍莲的火焰却像是燃烧了什么东西一样,发出了嗞嗞的声音,还伴随着像是婴儿哭一样的哀嚎。
时晨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无力。她捏紧着封印,只觉得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吞噬着她所有的力量,可是她却得不到补充。
全被这个坠子给封印了。
她的头已经开始晕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她会不会直接被吸干!?
「怎么样?痛苦吗?难受吗?」
那个声音依旧是时远时近飘飘忽忽,缠人得紧,就是不想放松对时晨的言语攻击。霍莲和穆修都仍然在寻找着这个笼罩了他们的结界脆弱点,同时都分出了一丝心神注意着时晨的状态。
时晨不理会,抿着唇摸着项链坠子一直低声说着『开』,可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想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