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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晨暮相依两无猜

第2天我很早就去上学了,在半路上碰到了韩意。他依然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般灿烂,他看看我,调转车身时问道:“昨晚睡得好吗?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咬了下嘴唇,红着脸羞涩地笑了笑,随后坐上他的车,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腰际两侧的衣服,一路颠簸,如心一般在跳动。

他一直将我带到学校门口,刚好晨跑(寄宿生每天早晨六点一刻要集体参加锻炼)的铃声响了。

“快去吧,迟到的话要罚跑五圈的!”我催促他快点,他乐呵呵地向宿舍跑去。我没有立即去教室,而是偷偷地在池塘边的第10棵树干上刻下了一句话——“我一定要和你站在一起!”

内敛而敏感的我一直都喜欢刻刻画画,今天之所以会这样做,也许是鲁迅先生刻在三味书屋那个简朴挺直的“早”字影响了我。为什么会选第10棵树,那是因为我俩生日单数相加结果都是10(他是1+1+8=10,我是9+1=10)的缘故。我摸着树干,暗自思忖道:“请你再次赐予我活下去的勇气!”

从那天起,每天他都起早摸黑,而我也是第一次享受了“小姐”的待遇。上课没听进去的知识我会在路上问他,他总是讲解得很透彻,可我有时会故意刁难他,懂了还说不会,他只是笑笑,不厌其繁地再讲一遍。

他开始认真做笔记了,六门功课都记得一字不落,说是上课没事记着解闷的,可我知道那是为我而写的。可我也会耍些小脾气,非让他说给我听,他也不推辞。有时他讲着讲着会跑题,一直跑到遥远的西伯利亚大平原;我听着听着会走神,一路走到美丽的蓝色多瑙河畔……于是我只好停下脚步,羞涩地接过他的笔记本抱在胸前小步跑进家门。

看着那整洁而清爽的字就如看到他一样,有时笔记本里会滑出一张字条,我反复读上好几遍后再粘好。第2天早晨我乘其不备偷偷将回执放入他的口袋,每次都会找不同的地方,有时干脆用铅笔轻轻地写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我很喜欢和他玩这个捉迷藏的游戏。可他总是不让我费心寻找,要不直接放在我的手心,要不就夹在当天笔记本的那页。

虽然如此,可我上课依然会经常走神,一到天黑依然会感到害怕,听到摩托声依然会担心那人再来报复。只有当韩意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感到稍稍的平静与心暖。

11月的考试我排在了第58名,我失落地躲在那棵树下,看来我真的是不行了!离开时轻轻地摇着树干,那窸窸窣窣的声音难道也是在嘲笑我吗?

……

“冷子衿,老班让你去他办公室!”甑宇忠一进教室就大声地喊道。

我很不喜欢那个新班主任,尖嘴猴腮的样子一看就像电视里的那些叛徒,而且说话也有些尖酸。他现在找我难道是为了韩意送我的事?我感到一阵心虚,战战兢兢地去了他的办公室。

一见办公室我就看见了先前那两位警察,他们对我说:“冷子衿,那人已被缉拿归案了,他真的是个恶贯满盈的大坏蛋。两年来连续作案二十几起,大多是先奸后杀,从他魔爪下逃跑的人就你一人,现在已经判刑即将被枪毙,这下好放心了!”听完后我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我成了英勇少女,可别人的称赞对我来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精神折磨。那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伤痕记忆,在某个漆黑的夜里仍像条毒蛇一样纠缠着我,吞噬着我,我惊恐万分地向前奔去,又会重新陷入到危险的泥潭中无法自拔。半夜惊醒后,我就只能一直坐着,等着,期盼着黎明能早点到来……

我没有勇气去看12月的考试成绩,因为我知道自己不会和他一起荣立榜首。不知不觉中我又走到了香樟树下,哎,以我现在的成绩只能进个普通的职高。

“扑通”一声,河面漾起一圈细细的水波,我扭头一看,是韩意掷了颗石子。

“想吓死人呀!”我有些生气,真的被吓着了。

“怎么躲在这儿,知道名次后在独自**?”

“哪还敢乐呀,都没脸去看了,随它去吧!”我顺手拣起一块瓦片用力地向远处扔去,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最后落在了河里。

“这么快就泄气了?这次比上个月有了很大的进步哦!”我就知道他只会安慰我。

“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教室了。”

“嗯!”

“怎么每天只看自己写的字?不想知道它的背面写了什么吗?”刚刚离开的他又突然转身对我说道。

我连忙转到树干的另一侧,上面刻有很清晰的四个字——“一言为定!”我顺着笔画临摹着他的字,会意地笑了,幸好,这个冬天没有将我彻底冻僵。回教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去校长室门前看了一眼,25名,还差很远呢!

“冷子衿,你一定能行!相信自己,也请相信——”他站在不远处对我大声地说道,最后一个字我没听清,可我看见了他好像说的是“我”。

我边走边问自己:“冷子衿,你还行吗……”对!冷子衿的字典里没有“倒下”这个词,好歹也前进了23名,不小的进步!我哼唱起了久别的旋律——

吹着自在的口哨开着自编的玩笑

一千次的重复潇洒把寂寞当作调料

外面的天空好狭小我的理想比天高

外面的世界很宽阔我什么都想知道

在这多彩的季节里编首歌唱给自己

寻个梦感受心情其实一切都是朦胧

拥抱那朝阳让希望飘扬

我听到了他为我伴奏的口哨声,一唱一和……此时的我们正绚丽地走在十六岁的花季里……

天气越来越冷,他依然会准时出现在我的眼前,虽然内心也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他,可我实在不忍心让他再接送我了。叔叔重新买了一辆旧自行车,我决定骑车和小梅同行,可韩意和若云都不同意。最后在若云的建议与坚持下,我只好厚着脸皮答应和她钻一个被窝,我成了学校唯一一个免费的寄宿生。晚自习后他会把笔记本送到教室里给我,第2天早锻炼时他总会与我并排跑着,阴冷的风吹得脸有些发麻,可心里却暖洋洋的。

学期末的最后一次考试成绩出来了,可我真的没有自信再去看了,我落漠地坐在树旁的水池边,看着平静的河面,心里却似打翻了五味瓶……

若云兴冲冲地跑来把我拉到校长室门前,我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五个聪慧的字又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它们已经将近一百多天没有见过面握过手了,我含着热泪为它们鼓起了掌,顷刻,还有一个掌声在我身后渐渐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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