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关进去了?”胖胖的赵知府翘着腿,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一个丫头跪在在地上,低着头,轻轻的给他上下捶着腿。
“是,知府老爷,捉住了。”牛得福恭恭敬敬的说,心中却是十分的得意。
“好,办得好!沈家那边没什么异常吧?”赵知府微微的睁了睁眼,狡黠的看了牛得福一眼,心里想:这厮看来没准真的又要给老爷我送来福气。
“没有,那沈恒之不在家,他的大徒弟正忙着修葺那被火烧过的房子,根本无暇他顾。”牛得福谦卑的说,“老爷英明果断,小人刚刚在他们拼斗的都失了力气的时候,一举将张龙拿下,又叫人把沈家大院里里外外探了个虚实。喏,这就是沈家大院的草图。”牛得福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来,双手奉上。
“好,打听的那沈恒之几时回来,回来又从哪里路过了?”赵知府端起一杯茶来,饶有兴趣的品尝着。像他这样做官的,原不要什么政务做得好。一方面要讨上面欢喜,另一方面又要把钱送对地方就足够了。
前些日子,赵知府去了王员外家中。这王员外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与历任知府都有些交情。有些知府调进了京城,这王员外也常常派人送钱送物,结交示好。因此,王员外不但在本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到了外面,也会有人里外照应。因此,赵知府为着巴结上司,先行来王员外这里探听消息。
听说王员外家的儿子曾睡了一个丫头,那丫头居然就大起肚子来了。王员外本来想给她几吊钱,打发她回到她哥哥那里。哪知那丫头是个死性子,拿死拿活的要跟了少爷,就是做个小妾也行。王员外哪里能让一个丫头成事了?就命人做了个扣,给那丫头喂了迷药,又伙着灌醉了一个外地来这里讨生活的年轻小伙子,把那丫头送入那小伙子的房间里。
第二天天还没明,王员外家的管家就带着人冲了进去,又吵又闹,引得四邻来看。
“这不要脸的死丫头,说是我家少爷睡了她,有了孩子,老爷为了脸面,正要大张旗鼓的迎娶她,也给孩子一个交代。不想这死丫头却是与别人厮混偷生的野杂种,来误陷我家少爷。来人啊,拿住这娼妇,送去见官!”管家一顿大呼小叫,早已惊醒了睡梦中的两人。
那年轻的小伙子睁眼一看,一个女人光溜溜着身子睡在自己身边。蓦的掀开被窝,原来自己也是赤身裸体。
小伙子惊慌失措的想要跳起来,却被王员外家的仆人拿住,又从被窝里拖出那尚不十分清醒的丫头来,一并拿进了府衙。
府衙里端坐着的,正是赵知府的前任钱知府。
这钱知府早就和王员外里外勾结,纳了王员外的不少好处,因此事事由着他来做。
当下两个半睡半醒的男女,被拖进大狱,一顿乱棍打来,可怜那小伙子吃打不住,受了招供。
那丫头却是个硬性子,宁死不认帐,只说孩子是少爷的。然而十几棍打下来,双腿间已见了血,丫头疼的哭爹叫娘,只是天地不应。不消一阵,咕咚一阵,丫头腹中已空,低头一看,一块僵硬的血块应声落地。丫头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当那丫头醒来时,已被抬到了大街上,行人见了,无不摇头叹息,又无人敢出头说话,只道人还活着,好赖总要活下去的,劝那丫头想开些,回家好好过日子去吧。
那丫头却是火性子,知道孩子已经没了,再也没什么能让少爷认帐的了,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头撞在那石狮子上,当时毙命。
王员外一看出了人命,知道这事大了,若还留得那小伙子,日后必生事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与那钱知府计较了一下,当下就串通了一伙强盗,让他们强认那小伙子为头目,又罗列了一干事非,把那小伙子投入大牢,秋后问斩。
小伙子本是一人在外,家中又无人过问,如此三番被弄,竟然真个儿以一个杀人越货的强盗头目的名目,被绑赴刑场,“喀嚓”一声做了断头冤鬼。
小伙子做了冤鬼不说,那钱知府竟然上达天庭,说是捉拿了一干梁山强人,邀功请赏。
梁山上正风风火火,热闹非凡。几路官兵杀将过去,也都自讨个没趣,狼狈的逃了回来。各级官吏要遮挡自己的是非,便一齐为这钱知府请功。那老皇帝正被各地强盗搅着忧心忡忡,加上那钱知府虽说牢中关押的不是梁山好汉,却确有十几条响当当的绿林豪杰。因此,老皇帝竟浑浑噩噩的一道敕令,那钱知府平步青云,竟然就进了宫中,做了一个二品大员。
赵知府耳闻此事,又听了王员外一番遮遮掩掩的表白,心中明白了几分,着实恭维王员外会做事,又说那钱知府果然好运道,自己心下却留了意。
赵知府回家后,看到儿子赵之高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知道又在外面惹了祸,把儿子训斥了一顿,却也不好直接去找沈恒之的碴,只叫赵之高万事留心,不可再鲁莽。
不成想,那天赵之高在街上遇到了张龙。
虽说这赵之高不成体统,没有三行六路的本事,却也晓得张龙是个绿林强盗,看他那眼中的杀气,知道不是常人,便急急的回家禀告了父亲赵知府。
赵知府琢磨了半天,知道那钱知府上头通着要人,所以才会如此亨通。自己刚刚做得知府没几天,在滨海那小县里,又没结识什么大人物,知道自己照着葫芦是画不出瓢来的。因此心中有数,并没有一下子就拿这张龙上报。
另一方面,赵知府还着落在这张龙身上,去拿沈恒之,报这前仇旧恨。因此放了这张龙在牢中,只是不着急提审,由着他在那里憋闷,自己却只管逍遥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