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说得对,我是一个懦夫,我根本就面对不了自己,更面对不了别人。我的一生都在不断地逃避之中,而且,我还不停地给自己找借口。而一个人的堕落、颓丧实在怨不了任何人,只能是怨自己。
璐娜,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不知道怎样去偿还,我一无所有,两手空空,就连灵魂也枯竭无比,比乞丐还更贫穷。我总是在索取、索取,因为我很穷,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付出。
璐娜,我剥夺了你的幸福,不敢乞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碰到像我一样卑微的人。我曾经说过要拯救世界,但是,最终,世界却因我的出现而变得更加糟糕,哈!
我不过是个口出狂言的纸上谈兵之徒罢了。
“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莫问追问道,“璐娜为了你,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而你呢?”
依维斯点了点头,望了望璐娜的背影,失魂落魄般转身离去,脑海里时而出现阿雅抑郁的眼光,时而又晃动着璐娜深情的双眸,一片混乱。
依维斯跌跌撞撞地行走着,莫问紧随其后,脸绷得紧紧的。密室又近在眼前,门还开着,仿佛是在等待着依维斯的到来。
依维斯再度走了进去,门也没关,直直地趴倒在床上,好久也没有动弹。
“你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依维斯,他真的死了,彻底地死了!”莫问语气中透露出无限的失望。
“我本来以为你见了璐娜之后,会好起来,可是,你的表现只让我绝望。”莫问愤怒至极,反倒平静起来。
“这是你当初给我的秘籍,现在我还给你,你好自为之吧!”说着,莫问从怀中掏出了那本书,扔在依维斯的床上,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门“砰”地关上,颤动着。
“对不起,莫问!”床上的依维斯喃喃地说了一句。
圣历2109年9月13日,埃南罗境内。
早晨,整个埃南罗都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中,战马迎风长啸不已,埃南罗押送军队行进在大公路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流犹如一条蜿蜒不绝的河流,从西边滚滚不断地涌来,一直向着卡拉平原方向奔去。根据巴蒂的命令,所有的居民都将撤到卡拉平原,以避战祸。
不管居民们内心之中或者口头上有多少抗议和不满,最终,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战略性迁移行动还是就这样开展了。摩肩接踵的人堆之中,有人赶着马车、牛车、驴车,满载着大箱小箱;有的人气喘吁吁地扛着衣柜,寸步难行;还有的人身无长物,优哉游哉地行走在人群之中,好像这场搬迁根本就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观光者一样。
妇女们一手抱小孩一手提着沉重的行李在坚硬的土地上步履蹒跚,时不时跌倒,然后又咬紧牙关站起来,孩子在怀里号啕大哭,泪水纵横,母亲满面愁苦,却不敢哭出声来。
同样凄凉的还有佝偻着背的老人们,他们眼里充满着茫然和痛苦,有些人甚至低声地咒骂起来。自然,也有一些乐观一点的看法,但是,这些微弱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绝望的深渊之中。
大部分人都是一副漠然的神色,对他人的愁苦,他们根本就一点也不关心,甚至对于自己的命运,他们也同样漠视。战争,让每一个人的心灵都变得麻木不仁。
圣历2109年9月14日,皮尔瓦拉。
一大清早,星狂便被一阵阵嘈杂无比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当他还在揉眼睛、睡意蒙之时,维拉像一个冒失鬼一样冲进星狂的房间,大声地嚷道:“星狂团长,风杨团长、杰伦团长已经到达皮尔瓦拉!”
尽管事先已经有人通知,但星狂还是从床上兴奋地弹了起来,大嚷:“来了,他们终于来了,又有仗打了!”
此时,杰伦和风杨的大军正鱼贯而入,士兵们高喊着“‘前进军’万岁”的口号,雄壮无比,声音震耳欲聋,整个皮尔瓦拉好像快要被这声浪轰上半空。而欢迎军队进入皮尔瓦拉城的仪仗队也不甘示弱,把锣鼓敲得震天价响。
十分钟之后,议事大厅。
“杰伦、风杨,你们终于来了!”星狂兴高采烈地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杰伦和风杨的肩膀,“好小子,又壮了不少。”
“壮?你这是在讽刺我吧?”杰伦非常难得地呈现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星狂,你倒好像成熟了。”风杨打量着星狂,觉得星狂沧桑了不少。
“哈哈,废话少说,咱们也很久没有碰面了。”星狂打了个哈哈,“今晚,我们几个来一次一醉方休。”
“喝酒可以,但是适量便罢!”风杨可没有忘记正事,“别忘记我们就快要开始打仗了。”
“适当的娱乐一下,也无伤大雅。”杰伦却是偏向星狂的意见。
“对了,风杨,你从阿尔斯山过来,有没有听到关于依维斯总统领的消息?”星狂问道。
“我也想知道。”杰伦一听立刻活跃了不少。
“没有。”风杨摇了摇头,神色凝重,“西龙也正在奇怪为什么请学军师现在还不发信件过来的,致使我们对依维斯总统领的消息一点都不清楚。”
“哦。”星狂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前一阵子我在普兰斯的时候,不是说快动手术了吗?真让人担心啊!”
杰伦、风杨也不觉脸色黯然。
“闲话休提,还是来谈谈我们的军务状况吧!”风杨转移话题道。
接着,便开始统计各方人数、军备各方面的状况。星狂的东部兵团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编修、征召,士兵总数已经达到一百万,风杨的北部兵团则有七十五万,杰伦西部兵团也有七十五万,总兵力为二百五十万,在人数上大抵与埃南罗军队持平。要是再算上魔武的黑暗斗士兵团的话,在兵力方面,“前进军”并没有落在下风。
另外,三方合计有战马一百万匹,也就是说五分之二的士兵都能分配到战马。皮尔瓦拉城内粮食囤积两万二千吨,而从“永久中立之地”还源源不断地运输过来,因此,粮食对“前进军”来说根本不成问题。武器、衣甲方面也绰绰有余,整个战备情况都很令人满意。
“那么,现在,我们就该推选一位前敌总指挥了。”末了,风杨说道,“我个人觉得星狂是最佳人选,一方面,他最先来到皮尔瓦拉;另一方面,他以前在埃南罗当过兵,对埃南罗士兵的习性、各地的情况都比较熟悉。”
“我也没意见。”杰伦表示赞同,“咱们三个人当中,当属星狂打仗最多,积累经验也自然是最多的。”
“不,不,不!”星狂连连摆手,为了大局着想,他少有地显示了自己的谦虚,“论率领骑兵冲锋陷阵,风杨不如我;但论三军会战,决战大局,运筹于帷幄之中,我不如风杨。因此,这个位置非风杨莫属。”
“也行,风杨的确是比我和星狂都冷静,不会轻易头脑发热,正是做总指挥的料子。”杰伦沉吟道。
“我风杨本来是埃南罗人,率领军队跟自己国家打仗已经是违背人伦了,要是亲任主帅,祖宗有灵,一定不会饶恕我的!”风杨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星狂和杰伦的好意。
“风杨,你未免太多虑了吧!”星狂听了风杨这一席话,羞愧得面红耳赤,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是埃南罗人。
“是啊!我也听说当初要不是依维斯总统领,风杨团长怕是就要死在埃南罗了,对这种国家,风杨团长何必去爱它呢?”维拉插了一句。
“哪壶不开提哪壶!”星狂训斥道,他心中知道这可是风杨最大最深的伤疤。
“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当这个总指挥的。”风杨脸色变了一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断然道。
“总之,担任这个职位的人要在你们两人之中产生。”
杰伦说道,“总不成让我这样的人来当吧?”
“哈哈哈,就是你了。”风杨很难得地大笑了几声。
“我和风杨都各有苦衷,杰伦老弟,这个总指挥你非当不可了。”星狂笑嘻嘻地拍了拍杰伦。
“可是,我的身份,还有我以前那些??”杰伦迟疑着,“我当这个总指挥,怕是难以服众。”
“大家都知道,你当初背叛‘前进军’只不过是权宜之计。”风杨很严肃地说。
“可以说,你当初要不是背叛‘前进军’,就没有今天的你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未尝不是好事一桩。杰伦老弟,你就不要推辞了。”星狂笑了几笑,“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维拉,快给我们上酒,庆祝总指挥杰伦今日就任!”
“遵命!”维拉精神飒爽地应了一句。
“可是??”杰伦百口莫辩,双手乱摆,涨红着脸。这个总指挥可不好当,一个人肩负着两百五十万个士兵的重责,无论是谁,都难免忐忑不安。
说话之间,维拉已经斟了三杯酒,分别塞在风杨、星狂、杰伦的手上。
“来来来!大家干杯。”星狂高举了一下杯子,也不等杰伦做出反应,便仰起脖子,一干而尽。
“干杯!”风杨也学着星狂的样子,把酒喝干。
“干杯!唉!”杰伦语气之中包含着无尽的苦涩,如同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杰伦老弟,哦,不,杰伦总指挥,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 别这么愁眉苦脸嘛! 我先祝我们旗开得胜, 所向披靡!”星狂爽朗地大笑,又让维拉把三人的酒杯斟满。
“是啊,杰伦,该高兴才是。”风杨再无负累,心情大为舒畅。
“唉!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杰伦可不觉得有任何值得高兴的地方,“只不过,以后有事你们两位都要多多帮忙才是。”
“放心啦!”星狂说着又碰了碰杯,把酒喝了下去。
于是,在一阵阵“干杯”的声音之中,杰伦被推上了前敌总指挥的位置。
“维拉,星狂怎么了?”会后,风杨把维拉拉到了一旁,悄悄地问。
“风杨团长何出此言?”维拉不禁暗暗佩服风杨的观察能力。
“我看他眉心中间积聚着一股忧郁之气。”风杨说道,“想必是有未了之事。”
“没,没有事啦,星狂团长军事繁忙、日理万机,烦心的事情自然多了。”维拉掩饰道。
“真的没事?”风杨皱了皱眉头,“以前的星狂可不是这样子的,要说有军务,那个时候也不会比现在少啊!”
“真的没有。”维拉虚应了一句,他可不敢对风杨说实话,不然的话,要是星狂怪罪下来,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就好。”风杨哂然一笑,心里虽然老大不相信,却也不想再多问,自顾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