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表冉霏向那万仞山脚飞去,却说这天下自古至今,现已分为九州割据。其余闲散势力或据险关,或守偏峡,不一而足,亦不可一言蔽之。而冉霏所处门派,便是中州嵪国的一个小小门派。祖师姓王名诩,其人据传师从金仙,长于持身养性,精于心理揣摩,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捭阖之术,独具通天之智。这日正闲亭馥茶,忽的心念一动,便将大弟子叫于身前,耳语几句便乘风而去,不知所踪。
再说这冉霏已至山脚。却见眼前杂草丛生,皆高半人有余。冉霏本是女儿家,对于这杂乱之地向来是避而远之,但是今天先是被冰心之精戏耍,后又被前方丛草深处的亮光引得好奇大起,既然现已到得近前,便也就俯身向着亮光之处钻去。
攸忽一只温热的手掌探到了冉霏的肩上,未及冉霏惊呼出声,耳畔便传来一个平和的声音:“且慢。”
“师父!”冉霏惊喜转头。没有料到自己仅是普通的一次采集任务,师父竟会前来。
“冰精没捉到是吧?”王诩温和的笑着。
冉霏低头搓着衣角,却未出一声。就在她尴尬并有些束手的同时,一股暖风从脸上拂过,扬起了几根青丝。却是王诩已经从她身侧而过,走向了亮光之处。
“此地有些蹊跷,为师半月之前夜观天象,见紫气阻断星河,直冲璇薇二星。此地更是折出霞光,与璇玑遥相呼应。你若留下,便紧随为师,不然,便先行回师门。”
听到了王诩这番话,冉霏依旧未出一言,只是紧紧贴至王诩身后的动作已经表明了她的选择。
王诩见她上来,也未以为意,只是多化出一道护体神罡护住了冉霏。然后猛地一运暗劲,却见身前那亮光之处陡然光芒大放,一道璀璨之极的银芒射向了天阙星河。
此时天色早已大暗,正北七星熠熠生辉,璇玑更是似乎也射出一道光线迎向了银芒。说慢实快,未几天地便一线贯通,隐隐风雷闪动,王诩衣衫猎猎,不动如山,此刻更是一指掌天,一手向地。口中似有所言,更换得群山映响,似无数仙魔吟唱。未几,天地猛然一白,似是万闪同降,晃得人目不能睁,睁无所见。就在这时,冉霏猛然觉得天地沦陷,一阵头晕目眩中便失去了意识。
一阵袅袅琴音伴着鸟鸣水声随着微风,缓缓的流动在冉霏的耳边。还没有睁开眼,冉霏的心情就已经悦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琴声陡驻。“你醒了?”依旧是那平和的声音。
“师父,弟子让您费心了。”冉霏缓缓坐起,对四周陌生的环境仿佛恍然未觉。
“既然已醒,想来你已经无恙了。”话音未落,冉霏身前已有微霜凝聚。“这冰精已生灵智,对你大有益处。为师已将其捕获,闭关去吧,为师便在此处为你守关”
看着面前微微颤动的这一团寒气,冉霏心情竟然有些复杂。抬头看着那双平和的眼睛,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一声长叹,转过头去,“谢师父。”
身后所有声响如旧,但是冉霏知道,王诩早已经不在了。直到这时,冉霏眼中方有泪珠滚落。“为何要对我这般好?你可知我宁愿不做你的徒弟!但是不做你徒弟,我如何近得了你!”
柔肠百转半晌,冉霏方才反手将那早已服服帖帖的寒气收入掌心,从脖颈取下胸前那玄晶玉髓瓶。仔细端详一阵之后,终于打开瓶盖,将那寒气封了进去,又抚摸良久,才重新把瓶子挂回颈中。
就在此刻,云端仿佛生出了一声叹息,若有若无。
且放下冉霏柔思百结不论,却说这天地仿似猛地安静了下来。俩人一在明,一无形,皆心念翩翩神思不属却又默然无言。
良久,冉霏微微一叹,:“师父,冉霏已然无事,咱们回师门吧。”
王诩似乎早已不在,只有秋风吹过枝桠,呜咽如诉的声音隐隐传来。
冉霏默然起身,这才开始打量所栖之处。此间似是坐落于那万仞山崖之下,冉霏面前数丈之处有一洼碧水,虽不甚宽却似深不见底。而碧水遥对的便是一堵平平似镜的崖壁,壁上苔藓不生,却似有着莹莹白光溢出,端的是神异无比。
然而冉霏现在却百念皆无,似是周身遍棘,恨不得立时便回到山门去。就在冉霏刚要运功飞起时,猛地暖风拂过,一只温热的手掌却已经按在了冉霏的香肩之上。冉霏却是浑身一软,刚欲御风而去的她却是再无了半分力气。
“你道我来此处是闲来无事么?”王诩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便有天大的事情,又于我何干?此刻我要回去,莫非你能阻拦不成?”不知怎的,听到他声音里的那股淡然,冉霏却是忽的无名大作,言语中哪还有往日的半点端庄淑娴?
“半月之前,天机初现,昨日更是应验于此地。我既允你随我前来。。罢了,话尽于此,你自己斟酌。”
冉霏现在似已平静,却是未看王诩一眼,转身便走。行愈远,心愈寒。
既然想我留下,为何不给我一个值得我留下的理由?天机,狗屁天机!
既是心中无我,我便回了师门又能如何?但是不回师门又能归何处?
“也罢,万仞山下,心碎葬花。便叫我湮了这芳华,王诩,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不知么?”猛地,冉霏将潭边几株野花折下,转身对着王诩冷冷的问道。
一阵风卷过,掀起王诩衣袂飘摇。王诩却只是平缓的望着她:“你当真要走么?”
言已至此,冉霏再无他言,呼的一声后,便再不见了芳踪。
冉霏翱与空中,猎猎罡风迎面吹来,卷着泪滴向后撒去。阳光折过,更是一片五彩斑斓。突然,身后一声震天轰鸣,却见本来高不知几何的万仞山却在缓缓倾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