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驭着鲲鹏傀儡,公输愁心中竟分外满足。回想起方才墨家众弟子惨状,仿似十几年间的阴郁都一扫而空。
“大人,前方十里便是万仞山了,我们可要停靠?”公输愁指着远处向那黄衫女子问道。
“你将此兽隐在左近便是,切记,万不可暴露行迹。”那黄衫女子说着,转头看向身后众人“你们去将这些墨家弟子送回宫殿关押起来,切不可叫其走脱一人。”言罢,又对领头将士说道:“之后如何,谨听慎到之命。”
“却不知大人要这些拖累作甚,尽数杀光便.....”那公输愁言语未毕,黄衫女子已经一声冷哼,“难道我要你来教我如何做事么?”
看着那女子冷冽的眼光,公输愁不由得心中暗骂,脸上却做出一副谄媚的表情,嘴上连说:“不敢,大人自行决断便是。小人唯命是从。”
看着众将士将那墨家众人一一带走,那黄衫女子望了一眼远处万仞山峰,在无言语。
却说那墨玥儿被公输愁暴起一掌击倒之时,本应当即毙命,所幸墨翟因虑及那墨玥儿一心所学都只在那机关傀儡之上,对于防身之术甚少涉猎。为防万一早已暗地里赐下护身软甲,叫其日夜穿戴。今日却也救得那墨玥儿一命。
就在一阵颠簸之中,墨玥儿悠悠醒转。虽背部剧痛难忍,内视查探之下竟也未曾伤至脏腑经络。回想起来只记得自己在抢至公输愁身前之时,背部忽然一阵大力袭来。在昏迷之际仿似听到了那公输愁的狞笑之声。
“此刻我却是身在何处?墨家众位师兄弟怎样了?”墨玥儿抬首望去,却见自己身处一马车之中。鼻端一阵甜香袭来,墨玥儿恍然惊觉,“此处不正是那黄衫女子所乘车驾么?”
就在此时,却听车外传来几个男声言语。
“不知小主怎生思量,将这一班垂伤垂死之人一路带将过来。还要我等兄弟将其一个个送至宫中。”只听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说道。
“嘘!那小主心思怎是你我能猜到的?”另一个声音传来。“不过话说回来,那墨家精通机关之术,固守那墨寨号称可敌千军。怎料得竟如此不堪一击,盛名多虚,不外如是。”
“可不是?此番跟小主出来,也算开了眼界。若不是如此,此刻搂着婆娘睡觉,怎也强的过在此奔波。”先前那尖细的声音又道。“那墨家机关也堪称玄奇,数十丈上下竟能翔于天际。我赵光这辈子能坐一回,却也不枉此生了。”
听着车厢外的言语,墨玥儿忍痛缓缓坐起身来。
“听他们言语,貌似师兄弟都受了重伤。车外那男声说乘坐了翔于天际的机关兽,定是师门鲲鹏傀儡无疑。而那傀儡除我之外,只有公输师兄方得驾驭...难不成?”回想着自己昏迷前的点滴,墨玥儿此时方才醒悟,“原来公输师兄背叛了师门!”
一念至此,墨玥儿恨得银牙紧咬,“定是那公输愁在将我击倒之后又趁众师兄弟猝不及防,用寨中机关将众位师兄弟暗算伤之。不然以师门天堑之险与那万重机关,定不会输于门前那些许人马。那公输愁狼子野心,当真...”想到此处,墨玥儿忍不住血气上涌,背部又是一阵剧痛。然而墨玥儿此时却无暇顾及,“得想个办法尽快将众位师兄弟解救出去让他们速速就医才对。”一念计罢,墨玥儿随即抬首从车厢狭缝向外看去,只见四周绿草茵茵,树茂虫鸣,隐隐还能听到水声隆隆。
再看四周一行不下百人兵士个个手持长戈,腰悬铜剑行于林间。回首却看到众墨家弟子一众被关于一木笼之中,虽一个个萎靡垂首,细看时却尽已经过粗浅包扎,是以伤重,却不至垂危。
“想来这群人便是那黄衣女子手下了。不曾想那女子却尚留有三分人性,还给予了众师兄些许治疗。却不知她究竟是谁?”墨玥儿暗暗思忖道。“此时突围,纵然侥幸得逞却也殊为不智。须知以自己一己之力能不能打过这些兵士尚且两说,便是救出了众位师兄,在这山野之中亦是进退两难,来去无路。索性不如看他们要将我们送往何方,再做定计。”
于是就在这马车一路颠簸之中,墨玥儿一边暗自运功疗伤,一边遥遥感应车外气机,静寻脱困时机。
不多时,外边已遥遥传来了百姓叫卖之声。墨玥儿在这半晌运功之后,已略微减轻后背疼痛。望向车外却见此时这队人马已经走至一城池之前。待得领头队长与守城兵丁简单交涉之后,墨玥儿一行便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城中。
就这样,墨玥儿一行人在墨玥儿的凝神戒备之下终于来到了魏国宫殿之外。墨玥儿眼看这一行兵士居然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这王宫之外,当下不敢再作迟疑。她深知若被带进宫去,自己这一行人恐怕就再难脱身了。
就在墨玥儿刚要暴起发难之时,忽觉地面传来一阵剧颤。墨玥儿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知道此乃天赐良机。于是便在众将士惊疑不定之时从马车内攸乎窜出,随即向兵士密集之处抛出几个百刺铁藜。须知这百刺铁藜乃是墨家杀伤力最为巨大的暗器之一。自研究出来之日起,墨翟因其杀性过重,有违非攻理念。便明令禁止门下弟子随意使用,一般人等更是严禁随身携带。
那墨玥儿因恨这众人对同门的无辜残害,是以一出手便将这大杀器祭出。却见那几个百刺铁藜撞向人群之后忽地爆出无数尖刺,一阵激射之下,已将周围清空,只留一地尸体。
随即在这地动山摇之中,墨玥儿如轻烟一般早已奔至囚车之外。但见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未见怎得已将那囚笼铁锁一挥两段。
就在这时哪料那地震山摇居然渐渐平息。剩余众位军士也借机纷纷执起长戈向那墨玥儿杀来。
望着囚笼之内一个个昏昏沉沉的师兄弟,墨玥儿深知再拖下去恐怕自己也将难以逃脱。当下便转手向那奔来之军士急速抛出了几物。
这群军士见过一次晓得厉害,当即一个个转身扑到。然而身后却无半分动静。直到有一个士兵转头看去之时,才发现墨玥儿早已消失不见,杳然无踪。
事已至此,剩余众人只好当机立断,兵分三路。一路将墨家众弟子送入宫中关押,另一路火速前往城楼,即刻实施全城禁严,最后一路紧急散播些人手对墨玥儿进行了全城追捕。
且不论那众军士熙攘,却说墨玥儿在众人袭来之时忽地灵光一闪,在抛出手中物事之后便飘身一闪躲在了可囚车之下。随着众军士将那囚车送入王宫之后一路来到了内宫一处所在。只见几个兵丁将囚车打开,然后将一众弟子关入一偏殿之内。墨玥儿瞅准时机,趁守卫不备从车底闪出,匿进了左近花丛之中。
就在此时,却见一白须老者从院外径直走了进来。问道:“殿内可是墨家众位门人?”
“回大人,正是。”一名守卫回道。
“此地有老夫便可,魏王现要起驾出宫,尔等速速去罢!”言罢,只见慎到推开殿门,已然走了进去。殿外几名守卫闻言,退去不提。霎时间,这院内便只剩墨玥儿一人。微风拂来,一阵簌簌之声。
墨玥儿借此风声身形一闪,已至殿外,近前一看,却看到了让她毛骨悚然的一幕。只见那老者将殿内众位师兄弟以抱圆之势摆在一起,随即逐一将其手腕划破,以秘法将众位师兄弟之鲜血聚向空中,渐渐汇成一团血球。墨玥儿眼见如此,当即再也顾不得隐匿,怒喝一声,将手中匕首猛地向那老者身后掷去。
却见那老者听的身后风响,仿似早已知晓一般,只是身形一错便将那匕首避开。
那墨玥儿在掷出匕首一瞬便向那老者合身扑上。却见那老者仿似背后长眼一般,一脚向后撩出便已踢至墨玥儿身前,未及墨玥儿有所反应,便已将墨玥儿踢倒在地。
“女娃儿莫要鲁莽,你且看请老夫在作甚!”只听那老者话音刚落,忽地一道精气打向那血球之中,随即双手虚按,又将那一团血球一化数十,依次点入每个墨家弟子眉心。
“这群小娃一个个被利器重伤,尽皆失血过多,老夫如若坐视不理,不出明日他们便尽数归西。”直到此时,那老者方才缓缓转身,向墨玥儿看了过来。“你这小娃,差点害死你诸位师兄弟!”
墨玥儿此时尚未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老者。
“看你小小年纪,再念你同门情谊可嘉,老夫这次便不与你为难,还不赶紧起身去给你那众位师兄弟包扎去!”
看着起身为众位师兄弟包扎手腕的墨玥儿,老者心里默想:“小主还特意传书让我救救这女娃,眼下看来,除了有些气血震荡外,活蹦乱跳的很,莫不成并非同一人?”
“看他舍命为其同门,却也不似伪装,如此说来,定是这女娃身怀重宝。看来墨翟老儿对这女娃甚是偏爱啊!”就在老者思忖之间,那墨玥儿已将各位师兄弟手腕巴扎完毕。直到此时,墨玥儿方知老者所言非虚。连忙站起身来,对着老者盈盈一礼:“玥儿谨替师门谢过老先生救命之恩!方才玥儿的确鲁莽,还差点伤到了老先生,请老先生责罚!”
老者哼的一声,“莫说是你这小女娃,便是你师傅,你问问他能伤我分毫么?”说罢,老者转身便向殿外走去,墨玥儿急忙追出:“确是玥儿失言了,还请先生留下名号,等玥儿见到师尊,定会禀明先生大恩!”
老者回手一团元气掷出,已将那墨玥儿阻在殿门之内,“宫内多有不便,女娃儿莫要乱跑,老夫姓秦名缓,你说与你师父便是。”声音还回荡在墨玥儿耳边,人却已消失不见。
“秦缓...秦....缓.”墨玥儿默念着,忽地眼中精光大放,“原来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