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狮子吼——不忍说的人间惨剧
等我开开办公室屋门,里面的烟雾“呼”的扑了出来。
我赶紧一面挥手赶散眼前的烟,一面往里看。
在我终于适应了黑暗之后,我看到正对门口的张华的桌子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总算一块石头落地,不管怎么样,见到人就好,什么事再想办法吧。
我伸手开灯,房间里瞬间灯火通明,强烈的白炽灯光刺激的我不由得双眼闭了一会儿。
等我再睁开眼仔细观察,才发现坐在桌后的果然是张华。
我那个胖胖的、慈眉善目、经常满脸笑容而又颇为不修边幅的张华大哥。
但显然,现在的张华再也不是那个嘻嘻哈哈的大哥了。
他满脸忧郁、胡子拉碴、头发凌乱,一看就是有些时日没有梳洗了,或者是忧劳过度所致。总之,满眼血丝、一脸的沧桑,真的可以说是让人不忍卒睹。
他抽着烟,满屋的烟雾就是他抽出来的。桌上大大的烟缸里已经插满了烟头,而且地上也遍布烟头。
看来,我的张大哥是碰到什么重大的烦心事了。
看他连看都没看我,我知道这时他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就也不说话,就先开窗,呜咽的北风很快的将一屋烟雾吹撒。
之后,我简单地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把烟头什么的都扫到屋角。
之后,我关灯,房间再度陷入黑暗。
我知道,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明亮的灯光都会成为惩罚的工具。
这个时候,只有黑暗、浓重的黑暗才能给人保护感,使自己觉得自己不至于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感觉自己就像躲在了一个没有人烟、没有生命的地方。
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绝对不是荒无人烟的沙漠,也不是浩瀚的一望无际的大海。
而有时就是一束灯光、有时又是人声鼎沸的闹市。
实际上,最可怕的是人,是你内心的人!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也点上一支烟,轻轻的吐出一口。也没说话,我知道,他终究会说的。
“小山,你怎么回来了?”他声音沙哑,但这时已经没有强行压制的啜泣感了。
“你不接电话,我只能回来,怎么了?”我问,也不多说废话。
“家里出了点事,心里烦,本来想找你聊聊,但忘记了你不在市里。”他说。
我这已经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都没来上班,这位大哥连这都忘了,看来事情可真是不小啊!
“讲讲吧。”我说。
“好吧。”
接着,张华向我讲述了一件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各位,请原谅我不能再此复述这件事情,只是因为复述这件事情会给我带来完全不可承受的痛苦。
不仅这样,实际上自从那一天开始,在我脑子里每一涉及到这一事情,我都努力的、努力的不去设想那些画面,因为那种痛苦完全无法承受。
请原谅吧,我确实不能讲下去。
无能为力。
各位只需要知道,张华家里发生了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这件事情就是用令人发指、十恶不赦反正种种人世间最为恶劣的词汇来描述都不为过。
如果非要做个类比的话,那就引用古代小说里常用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吧!
“报案了吗?”
我这时上下牙不由自主地互相撞击着。我强咬着,但依然无法制止打战的上下牙床。
所以,声音也完全变了调,我只能尽可能的少说话,少说话。
好像,话少说一点,痛苦也就可以少一点似的。
“报了,但是没用,根本不可能抓到他们。”张华这时反倒比我平静许多,可能是时间的问题吧,我是刚听到,愤怒不可遏制,所以显得更加的难以克制。
“为什么?”我问。
“他们全是纨绔子弟、衙内,家里非富即贵,在海城手眼通天,怎么可能抓到他们,他们只等家里把这件事摆平才会露面,在此之前,抓不到他们的。”张华说。
“他们想怎么样?”
“就这一天,来找我的人不计其数。有TM的各个方面的领导、有什么乌七八糟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甚至还有我以前磕头换贴的把兄弟,什么J8玩意儿全出来了。”
“怎么说?”我还是强压怒火,只能几个字几个字的说。
“他们的条件有几个,一是马上要换届了,之后就是人事调整,给我马上升一级,正科,三年之内给我提到副处,什么位置可以提出来,尽可能满足,还有,呶,”
他一努嘴,指了指地下一个角落,那里放着一个纸箱:“里面是一笔钱,我也不知道多少,是赔偿金。”
我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张华说完,低下头,双手抓着头发,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
但是,这句话终于点燃了我已经久久压抑的怒火。
我突然身体后仰,双臂张开,发出了一声“啊!”的长啸,这一声长啸是我在极度痛苦之下本能的发泄!
我忍无可忍了!
我必须说明,我不是故作如此。
事实上,我不仅和张华很熟,我和他的家庭也很熟,我经常到他家里吃饭喝酒,几乎就是一家人一样。现在,遭此大劫,我心中悲愤绝对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这里绝对不是帮张华的忙、替张华怎么怎么着那么简单了。
一方面是我心中的正义感,请各位不要笑我,我虽不才,但做人还是有我自己的底线的;
另一方面是我自己都要有一个交代,否则,连自己都无法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