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走的并不远,听的丫头们的呼喊声,只觉得眼皮子一跳,转身就往回走。
董鄂氏和牧瑾都摔倒在了地上,只是偏巧董鄂氏倒过来摔到了牧瑾身上,牧瑾身子底下还垫着个脸色不大好的夏青,丫头婆子们围了一圈,弘时的那个格格呆呆的立在一旁,借着微弱的灯光还能看见她惨白的脸色。
丫头们着急扶着董鄂氏起来,董鄂氏半响先起不来,压的下头的牧瑾腿疼,弘晖青着一张脸:“两个婆子把二奶奶扶起来!不知道下头还有大奶奶!”
婆子们不敢怠慢,搀着董鄂氏的胳膊两头抬起来放在一遍。
冰凉的地面刺的董鄂氏一哆嗦,她摸了摸肚子转头看弘晖软语同牧瑾说话:“有没有哪疼?”
“觉得还好,肚子只是有点涨涨的,亏的夏青垫了一下。”
弘晖长出了一口气,解了自己的大氅铺在地上,抱着牧瑾坐到上头,下面的夏青才算彻底解放。夏青扭了腰动不得,弘晖吩咐了一声:“把夏青抬回去先歇着,一会就让大夫看。”
董鄂氏握紧了拳头,半响才记起来哭:“这是怎么了?走的好好的只觉得后面有人推了我一下,我一倒竟然连累了嫂子,亏的是没事,不然我可是……”
牧瑾握着弘晖的手,温和的同董鄂氏说话:“不说那么多,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
董鄂氏一肚子的话咽了回去,只干干的道:“觉得还好。”
只片刻太医过来了,前头走了的胤禛、福晋、李氏和弘时又折了回来,福晋低头询问了几句,听得太医说都无大碍可以挪动,才松了一口气,李氏张口就骂跟着的婆子们:“怎么做事的?怎么就让奶奶们摔倒了,若是有一星半点的差错,你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陪的!”
有个婆子跪下来:“奴婢,奴婢瞧见是黄格格推的二奶奶!”
李氏看了一眼发抖的黄格格,怔在原地半响说不出话,好歹肚子里也是她的孙子呀……
婆子们抬了春凳过来,弘晖亲自抱着牧瑾躺好,渐渐走远还能隐约听到黄氏的哭声。
温暖的屋子让人每一块肌肉都放松了下来,刚才一折腾牧瑾又昏昏欲睡了起来,弘晖半躺在她身边轻拍着她:“困了就睡,爷在跟前。”
等到牧瑾睡着,弘晖才起身去了丫头的屋子,夏青被压的扭了腰,躺在床上不能动,见弘晖进来,着急的道:“您可不知道,二奶奶差点就压在奶奶的肚子上,亏的奶奶往后退了两步也只坐在腿上,拉又拉不起来,刚要不是访蔓在跟前护着指不定还要下黑手的!”
访蔓将自己手上的两道抓痕亮了出来:“奴婢瞧着二奶奶在上头,想要拉起来,不知道谁就挠了两下,奴婢吃痛只能松开。”
也就是说要不是弘晖及时到,说不定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弘晖眼里晕染着凌烈的光,问访蔓:“那你们怎么看?”
“您可能不大知道,二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奶奶很有意见,二爷院子里的人有几次故意就犯到了奶奶手里,奶奶想着二奶奶有身孕身子又不好,一直没当回事,只今儿晚上见了,二奶奶确实是阴阳怪气的。这些事情原没有什么证据,说了也是空口白牙,但爷既然问,奴婢就要说出来。”
董鄂氏到底是……
弘晖微微颔首:“还有没有什么?”
“二奶奶为了那个黄格格气的不轻,闹过好几次的。”
事情似乎已经明了了起来,但董鄂氏为什么就对牧瑾这么不满,仅仅是因为牧瑾也怀了身孕?
弘晖起身出了屋子,朝外头的王峰交代了几句,自己便又进了正屋。
夏青扭了腰却高兴的不行:“爷对奶奶可真好!”
访蔓疼惜的轻点了点夏青的脑袋,半响也笑着道:“爷肯定能查出来出了什么事,这样总比让奶奶费神好。”
一夜无事,三个孕妇到底都没有大碍,但大年初一的喜气还是有所减少,牧瑾躺在炕上外头也只隐约听到鞭炮声,有了孕妇放鞭炮这些都是要忌讳的。
早起胤禛父子三个又去了宫中,参加完了宴席才回来。
进了后院见胤禛走远,弘晖朝着弘时道:“走吧,咱哥两也喝几杯。”
弘时不大愿意单独面对弘晖,但对上弘晖不容置疑的语气和神情,他犹豫了半响还是点了头。
早春的梅花开的正好,烫伤一壶好酒摆上几样下酒菜坐在亭子里赏梅实在是在风雅不过的事情,但弘时的兴头并不高,只低着头喝酒。
听得弘晖问:“二弟妹可还好”
“还好吧。”弘时没听的有什么大动静,想来应该不错。
弘晖见弘时酒杯里的酒水没了,又给他满了一杯:“当时你曾求娶过牧瑾这些我都知道。”
弘时手里的酒意抖,差点撒出去:“哥哥说这些……”
“以前不曾跟你说只觉得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没必要放在心上,如今说还是一个意思,事情都过去了,实在没必要在说,我不放在心上,你也别放在心上。”
弘时抬眼,看的见弘晖眼底对冷清默然的情绪,这话又何尝不是威胁?他有些苦涩的低头道:“哥哥说的对,是过去了,也请哥哥不要放在心上。”
弘晖看了一眼王峰,王峰忙将一沓子纸放在弘时跟前,弘时疑惑的拿起来,渐渐的脸色越来越黑。
弘晖在一旁道:“这事情我也只说给你听,只咱们兄弟知道就行。损失一个格格没什么,到底他肚子里的孩子在就行,嫡妻却受不得这样的事。但却在没有下一次了。”
弘时几乎揉烂了手里的一团纸:“哥哥说的我都明白……”
董鄂氏躺在床上搂着肚子听马嬷嬷说黄格格的处置:“……李侧福晋当然是不同意把黄氏关柴房的,说是就快生了,好歹等生了在说,福晋在这事情上是不会太勉强的,李侧福晋又闹腾自然就答应了,只说等孩子生了在处置的。”
董鄂氏恨恨的道:“果真都是好运气,枉费咱们筹谋了那么久!”
只没料到弘时会突然出现在屋子里,董鄂氏吓了一跳:“爷……爷怎么来了?”
弘时狰狞着一张脸冷笑:“筹谋什么?筹谋着把别人肚子里的孩子都折腾掉?筹谋着把大嫂折腾出事,把黄氏也折腾费了,你好一家独大?!”
董鄂氏吓的腔调都变了:“你说什么?胡言乱语什么?!”
弘时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没朝董鄂氏的脸上甩一巴掌,只将个茶碗摔到地上:“我就是之前求娶过又怎么样?跟现在又有什么关系?你何必非要对她下手?!你也是怀着孩子的,难道一点同情心也没有?果真就这么恶毒?!你以为你废的了黄氏?爷告诉你,只要爷在,谁都休想!”
董鄂氏又气又急,到底弘时是怎么知道,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大哭着道:“我恶毒我没同情心?你怎么不说你满闲满眼的都是那个狐狸精……”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让董鄂氏都忘了哭,她捂着自己的脸颊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弘时:“你打我?你为了她打我?!”
“你不配说她!”
弘时大步出了屋子,董鄂氏凄厉的哭了起来,都是贱人!通通都是贱人!
牧瑾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丫头们陪着猫儿在一旁玩耍,看见弘晖猫儿欢快的跑了过去:“阿玛!”
弘晖笑着抱起了女儿,走到牧瑾身边:“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牧瑾笑着道:“都好,没什么不舒服的。”
见弘晖在跟前坐下,才问:“昨晚上……”
“是董鄂氏下的手。”
牧瑾垂眸道:“我也猜到了,只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我?”
牧瑾大抵是不知道弘时的事情的,那便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以后见了面只会尴尬,弘晖捏了捏女儿的脸颊,将她放在地上:“她想比你在这王府拔尖,想要压过你的风头。”
即便想要拆穿董鄂氏只怕也不容易,但要让牧瑾当做没有发生又不大可能,牧瑾揉捏着躺椅上的毛皮褥子,弘晖仿佛看来了她心中所想:“我已经替你出气了……”
牧瑾不解。只见有个小丫头从外面进来道:“二奶奶突然发动了!”
不是说没什么大碍么,怎么又会突然早产?
董鄂氏生孩子,弘时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四福晋叫人去找:“去把弘时找回来!”
见了红,羊水也破了,但宫口开的慢,胎位也不正,一个产婆给董鄂氏揉着肚子,另一个道:“还是快点喝催产药,不能在耽搁下去了!”
情形听着并不好,院子里的丫头几乎飞奔着忙碌,董鄂氏痛的先是大声哭喊,到后来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院子仿佛沸水一直在翻滚,到了夜里灯火通明,照的仿若白昼一般。
胤禛换了衣裳坐在床上同四福晋说话:“这都一天了……”
四福晋叹气:“听说情形不怎么好。打怀上就不太顺当,这又是早产。”
有丫头从外头进来:“二奶奶生了!”
胤禛显出了几分急切:“男孩女孩?”想来他也是盼望着长孙的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