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的五天,韩斌身上的伤势已经全好了,期间没有再次见到锦衣大汉。不过他的牢房进来的第二个狱友,也是被打得片体鳞伤。
韩斌想不到还有和自己一样的人,他走了过去,扶起对方,只见他脸庞清瘦,他看着熟悉,定睛细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人不就是自己此行的目标周康吗?韩斌看着周康,脸色变换不定,一时气愤难填,一时哀伤悲恨,如果不是此人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想要狠狠揍他一顿,但见他已经昏迷过去,最后长叹一声,漂来几口清水,为他清洗伤口,顺便用自己的衣服为他包扎伤口。
整整过了一天,周康才醒了过来,“水。”周康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喝水,想必是失血过多,感到口渴,韩斌放下成见,过去漂了些清水给他喝。
喝过水后,周康虽然全身痛疼,但神智已经清晰,他看到面前蹲着一个身穿银丝黑袍的银镶卫,顿时大吃一惊,苦笑说道:“我被山贼掳来,怎么会到了诏狱之中?”
韩斌目无表情地说:“这里不是诏狱,我也是被掳掠过来的。”
周康疑惑地问:“什么山贼如此猖狂,竟然专门和银镶卫做对?”
韩斌说道:“那我不清楚,反正我只知道这里有一个人和银镶卫有不共戴天之仇。”
周康问:“你是如何被抓的?”
韩斌心中气怒,心想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会落到如此田地?语气冷淡地说道:“为了追缉阁下。”
周康一怔,缓缓问:“你是北镇抚司的宪兵?”
韩斌拱手说道:“没错,在下直辖北镇抚司,第五营第七分队小旗韩斌,阁下好大的威风了,把我们镶卫的脸面大涨一番,在下佩服。”
周康知道他说的是讥讽之言,也不气怒,闭嘴不说。
韩斌心里麻乱,也不想说话,两人一时陷入沉默之中。谁也不理睬谁,这样过了两天,周康的伤势开始好转,两人在这两天中愣是一句话也不说。狱卒也没有来打扰他们,让他们好生气闷。
到了第三天,周康实在憋不住了,于是开口说道:“韩兄弟,咱们现在被关在一起,也算是缘分,兄弟在这里向你赔罪道歉。”
韩斌心里虽然气愤,但是对方毕竟和自己同属银镶卫,是那种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兄弟,心里一软,说道:“是兄弟过于小气了,哥哥莫怪,韩某在这里向哥哥道歉。”
周康说道:“都是我连累了兄弟受苦,对不住了。”
韩斌想到张定明的决断,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周康说个明白,于是说道:“周百户,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北镇抚司会迟了三天才出动追缉你吗?”
周康想了想说道:“多谢同知大人的厚爱。”
“你倒是是明白人。”韩斌叹了口气继续说,“不单是指挥同知给你留了足够的逃跑时间,你可知我在路上遇见了谁吗?”
周康想了一会,看韩斌的语气,见到的人比同知大人还有面子,那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缓缓地说:“想必韩兄弟是见到指挥使大人了吧?”
“没错,就是指挥使张大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干尽糊涂之事?”韩斌大声说道,“你可知道,指挥使大人就是让我们见到你之时放你一马?”
周康低头说:“多谢指挥使大人的厚爱。”
韩斌冷哼一声,“你可知道你让我们银镶卫蒙上多大的罪名么?在朝廷上丢了多大的脸面么?”
周康说道:“我能想象得到!”
韩斌怒声说道:“不,你根本不知道,知道的话,你就不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们对外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对自己人却无比仁慈,如果你想灭了何海报仇,我相信很多兄弟会响应,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掌管了巡查,缉捕,刑讯的职能吗?只要我们罗列几样犯禁之事,我保证何海到死都不明白是自己怎么被灭族的,同知大人和指挥使大人都是气怒你这样鲁莽,毫不怜惜自己和银镶卫的名声。像个大傻瓜一样被人通缉,我当镶卫的宪兵十几年了,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大傻瓜。”
周康被骂的低下头颅,过了良久,才开声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从来没想过用镶卫的手段去复仇,那样解不了我心中的恨,只要用自己的双手亲自手刃仇敌,我才会解脱。”
韩斌一怔,奇怪地看了周康半响都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复仇而已,自己亲自复仇和借用镶卫的力量去复仇,不都是一个样吗?这有什么不同,真的说不清楚。
周康抬头说道:“韩兄弟,卫所是不是把其中的关键已经查清楚了?”
韩斌还在沉思这为什么亲自复仇和借用镶卫的力量复仇有什么不同,忽然听到他这样一问,愣了一下,才说:“卫所里只是从众兄弟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个大概,说不到查个明白。”
周康苦笑说道:“那也是差不多了,没有什么不同。”
韩斌看着他,小心问道:“难道那个何夫人真的是嫂子?”
周康长叹一声说道:“如假包换,那贱人就是我等了十年的妻子,想不到她竟然不是失踪,而是和别人私奔,以为过了十年,就会没事,又回到京城,想不到天网恢恢,让我逮个正着。我这十年,不,是我的后半生都被她毁了。”
“我呸。”韩斌大怒,狠狠一脚踢在墙壁之上说道:“为这种贱人,你还好意思陪送掉自己的一生,丢不丢人。”
“哈哈,不瞒你说,我也觉得很丢人!”周康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苦涩和无奈。
韩斌哎的一声,不再言语。
周康继续说道:“我这人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也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如果她跟我说清楚她不爱我,而是爱上了别人,我不会说一句废话就走,但是你知道她背叛我的原因吗?”
韩斌看着如癫似疯的周康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摇头。
周康继续说道:“她是害怕我的那身官服,她是害怕我是银镶卫的身份,所以她才想方设法逃离开来,见到前来赴考的何海,马上想方设法去勾引他,让他带她离开京城。,这就是她离开我的原因。她又以为户部给事中这个四品官职已经足够抗衡银镶卫,所以才设法回来复仇,她出现在我面前不是偶然,而是故意,但是她后来才知道银镶卫的权力大乎想象,就算是户部尚书也管不了我们银镶卫,所以为了她的奸夫,特意来求我放过他们,呵呵,我当时心死,也就同意了,真想不到她会如此狠毒,竟然下药害了我的亲闺女,难道她不知道那也是她的亲闺女吗?”
韩斌想去安慰他,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闭嘴当个听众。
“还好我闺女命大,在御医的照理下保住了性命!”周康定了定神后才说,“他们以为这件事做的很隐秘,哈哈哈,也不想想我是谁,正所谓龙有逆鳞,触之必怒,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灭他满门的原因?”
韩斌问:“那你的亲闺女现在怎么样了?”
周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因为这次大病,她被一个高人领去学艺了,这是让我没了后顾之忧,才能亲刃仇人。”
韩斌沉吟了一会才说:“如果我能活命的话,我必定会想指挥使禀明一切。”
“你没有这样的机会!”锦衣大汉走了进来,冷笑说道,“不过,这位周康大人现在已经不是银镶卫了,那我倒是可以放了你。”
韩斌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周康大怒,“偷听别人说话,无耻小人。”
锦衣大汉不以为意地说:“你想出来,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即可。”
周康冷笑不看对方,而韩斌却是不断向他打眼色,让他先答应,回头找来帮手救自己出去,周康见此,那里不知道韩斌的意思,只能说道:“你有什么条件,就提吧!”
锦衣大汉轻轻一笑,说道:“你是知道我们山寨是染过银镶卫的血,为了不必要的危险,你是不是应该立一份投名状?”
周康和韩斌的脸色大变,周康口颤颤地说:“你是让我杀了他?”
锦衣大汉笑着说:“正是此意,真是个聪明人。”
韩斌一听,慷慨地说:“周兄弟,你动手吧!”同时用银镶卫的暗语方式叫他去救自己失落在这里的兄弟。
可是周康根本不理会,冷声说道:“哈哈哈,你的笑话太可笑了,可以了,小丑,你可以回去了,别再来打扰我们兄弟的欢聚。”
锦衣大汉脸上的笑容一凝,冷声说道:“难道你不想出去?”
“想。”周康的回答很干脆,锦衣大汉脸色一喜,周康继续说:“但是要让我手上沾了自家兄弟的鲜血,你休想!”
锦衣大汉冷哼一声,转头对狱卒说道:“给我往死里打,只有留一口气便可!”说完,转身离开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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