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开门!快开门!”一个穿着单衣的大汉一手持刀,一手重重的拍打着木门。
严青忙点燃油灯,草草的披了一件棉衣就往外跑。望了一眼万大夫的方向,见其点燃了灯,便大声道:“徒儿先去看看。”
万大夫应了一声,并道随后就来。
走路间,严青便将衣物整理好,匆匆来到店铺,点燃油灯。见外面的叫喊声一点也没停下的意思,忙喊道:“来了来了。”刚刚一开门,便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黑脸大汉,正瞪过来。
黑脸大汉一看是个少年,不耐烦的道:“万大夫呢?”说着,腿一抬,便踏了进来,也不等严青回答,大喊道:“万大夫,万大夫。”
严青忙道:“这位大叔,先歇息一会,万大夫随后就到。”
黑脸大汉上下打量了一下严青,神色不善的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承春堂中。”
严青心头一紧,忙躬身道:“小的严青,两个月前便已经来此,师父是万大夫。”
“哼,没想到这酒糊涂也会收徒弟。”
大汉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冷哼从后面传来:“原来是飞鹰帮的杨老弟啊,怎么?是亲爹要死了,还是亲娘要死了?大清早的,瞎叫个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
严青一愣,没想到万大夫说话如此不客气,忙警惕起来,生怕一个不好,殃及池鱼,那就亏了。
大汉一听,脸上顿时青筋直爆,一只手使劲捏了捏刀鞘,并未爆发。见到万大夫从内屋出来,只哼了一声,又憋了回去。
万大夫打了个哈欠道:“有屁快放,没屁快走。”
大汉脸一沉,抱拳道:“还请万大夫去个地方,到了那里自然就明白了。”
万大夫瞟了大汉一眼,晒道:“去个地方?杨老弟,你莫不是说笑吧。当年要不是老子机警,这招子怕就被你给废了。好了,看在你们帮主的份上,客客气气的话也给你说这么多。别以为老子怕了你,哼,真要动起手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旋即转身对严青低喝道:“青儿,送客。”
黑脸大汉赫然上前一步,冷然道:“你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严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默不作声。
“怎么?你还真想动手不成。”万大夫冷然道。
大汉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一挑,转脸笑道:“万大夫误会了。在下纵然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万大夫不敬。实不相瞒……”说着看了严青一眼,并没有说下去。
万大夫微微一笑道:“老弟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这徒儿不是外人。”
大汉犹豫了一会,有些不情愿的道:“我帮的少帮主被仇人所伤,如今正在一隐秘处。所以还请万大夫出手相助。”
万大夫冷笑一声,道:“出手相助?你不觉得这样太简单了点?”
大汉当然明白万大夫的意思,看了严青一眼,附耳低语了一会。
万大夫脸色骤然一喜,随即又沉了下来,瞟了严青一眼,见其一副老实的样子,神色如常道:“既然杨老弟如此有诚意,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去一趟吧。”又转头对严青道:“青儿,你去将我的药箱拿来。”
严青恭敬的应了一声,回到药房,将一口木制的药箱取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纳闷。刚才用眼角余光将万大夫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明明两个人有不小的过节,为什么又走到了一起呢?看样子,让自己来拿药箱也只是支开自己,让他们好说话。
自从两个月前戴玉书将严青送到这里之后,严青就感觉怪怪的。要说吧,万大夫对他也确实上心,不管什么,都讲的详详细细,比起戴先生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严青每每看到万大夫的眼神时,都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让他不敢对万大夫生出亲近。不过,以严青的心思,自然不会在这上面露出什么破绽,该尊敬还要是尊敬,甚至偶尔装作亲近也是有的。所以,在平日时,严青每每接触病人的时候,都会特别留心关于万大夫的话题。
这个万大夫,名叫万农,非本地人,大约十多年前从其他地方迁过来的。来了之后,也没干过别的营生,直接开了这间药铺。为人比较仗义,对人也不分贫贱富贵,只要是自己的病人,从不马虎,所以在县里,口碑很好。但这人有个怪脾气,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少人给他介绍姑娘或学徒什么的,他都一口拒绝,久而久之,县里也就没人在提这种事了。
不过,万大夫这人脾气虽好,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据说多年前,县里来了几个江湖人,很是蛮横。不知什么原因,在他的药铺大吵大闹,结果被万大夫收拾服服帖帖,最后只得灰溜溜的走了。从那时起,县里的人才知道,万大夫也是有两手的,似乎还很厉害的样子。
至于其他的,万大夫除了喝酒,到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当然,每过一段时间,万大夫还是会亲自去临近的村县,或州城收购药材。
以上便是严青对万大夫的了解了,普普通通,没什么不对劲的。
严青知道万大夫有话要与那黑脸大汉说,故而放慢了些脚步,等到了铺子上,万大夫居然与这大汉有说有笑起来,一点也不似刚才剑拔弩张的样子。
万大夫看见严青到来,吩咐了两句。说自己要出去一趟,给一个好友疗伤,得三五日左右,让严青好生看着铺子,按时开铺关铺,若是有病人来此,也可抓抓药,问问诊。说完这些,万大夫便随着大汉一同出去了。
经这么一闹腾,严青也睡不着了,便把铺子开了。
因为天气冷的缘故,直到了辰时末,街上才陆陆续续的显出了人影。一日下来,只有几个来抓药的。就这样,没什么事的度过了三日,铺子里终于来了一个问诊的女人。
这女人四十来岁,穿的红色细布棉衣,头上还带了一件银饰,一看就知道家里有些殷实。红衣女人说明了情况,因为伤了风寒,说是要找万大夫来问诊。
严青解释了后,红衣女人并不放心这个小娃娃的本事,便回了去。
到了次日一早,严青刚一开铺,便见到一个汉子早已等在门外。一问缘由,才知道昨日的女人是这汉子的媳妇。
原来,那女人昨日回去后,到了夜里便头晕脑胀,上吐下泻,不仅如此,身体也发烫的厉害。那汉子一下子慌了,忙用冷水布巾盖在他媳妇的额头上,等布巾热了,再换冷水,如此几次后,倒是有些好转。可不知怎的,一大早竟然吐出血来。这下可把这汉子给急坏了,也只能乱投医了。
因为第一次问诊,严青也有些紧张。加之听闻汉子的描述后,初步判断那女人并不是患的普通风寒,心中更加有些忐忑不安。收拾了必要的东西后,严青便急匆匆的随着汉子来到其家中。
一见到躺在床上的女人,严青先望了望,接着又把了把脉。半个时辰后,严青才问那汉子:“大婶最近吃过些什么没有?”
汉子想了一会,道:“就吃了些米饭,猪肉什么的。好像没有其他的了。”
“再仔细想想,比如补品什么的?”严青故作神色如常的问道,似乎胸有成竹一般,其实他心里还是有许些紧张的。
汉子抓了抓头发,喃喃道:“补品?”片刻后,恍然道:“是了,我想起来了。七日前,我那婆娘来了月事,身子发寒的厉害,便熬了些补血的药喝了喝。”顿了顿,小心问道:“难道是这个原因?”
严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可是四味药材?”
“是的,是的。好像是什么,是什么……唉,我叫不出名字。”汉子忙点头,说道最后一句时,啪的一下拍了下脑袋。
严青嗯了一声,问道:“能否将那几位药拿来看看?”
汉子自是满口答应,不一会,便将家中备着的药材来过来。
严青一看,点头自语道:“果然不出所料。”
汉子忙问道:“小大夫看出来了?”
严青拿起其中一味,笑道:“就是这个赤归有问题。”
汉子接过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疑惑道:“这个有问题?”顿了顿道:“这可是我从州城中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当时那大夫说,若是女人来了月事,吃这个没问题。”接着猛然道:“难道是假的!?”
严青摇头道:“当然不是假的。若是单独吃这个,确实没什么问题。但与其他三样混起来熬成汤的话,便会产生阴火,不仅不能起到补血驱寒的作用,反而还会伤身。特别是在月事的时候服用。”见汉子一脸急色,又道:“若大叔信得过我的话,倒可以给你开一副方子。”
汉子犹豫了一会,问道:“万大夫什么时候回来?”
严青知道他仍是不相信自己,也不生气,和气道:“我可说不准,说不得明日,也说不得再过三日。”顿了顿,补充道:“依我看来,大婶的病拖上两日,也是可以的。只是~将来会有些麻烦。”
汉子忙问道:“什么麻烦?”
严青缓缓道:“得一到两年时间来祛除虚寒与虚火。”
汉子一听,也不再犹豫,当下便随严青来到药铺抓了药。果然没过两日,那女人就好了起来。人都是这样,帮忙解决问题了,心情也就爽快了,赞美起来也都会夸张一些。所以,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县里便多了个厉害的“严小大夫”。甚至多年以后,还有人慕名而来。
……
到了万大夫走后的第五日,终于有些转暖了,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开了春,到了走亲访友的时候,面生的人也多了起来。所以,承春县中,一向生意不错的聚福楼,最近也是人满为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