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需要进步……”
“同意……”
“进步需要淘汰弱者……”
“同意……”
回忆里遥远而整齐的声音仿佛是从空中传来的,低沉地撞击着心灵,砰——砰——砰——是心跳的声音,真实而又虚幻,仿佛是生命的律动,但却感觉不到生命的活力,就像是电脑模拟的三维图像一般,能看见,能听见,可却不存在。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笔记本的扉页上潇洒恣意的笔迹似乎还带着淡淡的钢笔墨水香气,如记忆一般涌来,依稀还有阳光的味道。
“这样……太残忍了……”
从高楼的天台上俯瞰这个城市,夜幕深沉,道路的灯光像是流动着血液的血管,各种建筑像是一个个器官,沉闷而尽职地工作着。地面上来来往往的人,更像是一个个细胞,分裂,生长,死亡。
“这个城市……似乎有不少癌变的细胞……”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罪恶不仅滋生在黑暗里,相反,越明亮的地方,越是能隐藏罪恶……”
夜晚的城市比任何时候都要静默,冷漠,但似乎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干净。
站在高处,人会有掌控一切的错觉,仿佛将这个世间的一切都踩在了脚下,狠狠地,没有丝毫怜悯,就如同随便地踩死了一只虫豸而已,谁会在乎一只虫豸的死活?这就是自认为高等生命的冷漠,因为强大,所以有权决定别人的死活,撕扯,切块,解剖,对了,就连那些被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们,都应该为他们自己的牺牲感到无上的荣光,因为他们是为了人类的进步而牺牲的,看,这样的荣光,是施舍给他们的,快感激吧,跪下,舔着上位者的脚尖来感激。
长发在风中飘起一道华丽的波浪,随后又不甘地落回到她的肩上,划过她的脸庞,沾了些晶莹的液体,又被风吹散。
风呼啸着划过,似乎在应和着她的自言自语。
“悲剧,可一而不可再……”她的眼神在黑暗中变得坚定而锐利,像是闪着慑人的寒光,如同将要出征的战士,掩去自己所有的软弱和怯懦,将利刃指向敌人……也许或者是自己人。
“保重……”
“顾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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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专案组办公室的门被撞开,长了一张娃娃脸的许建拿着一只证物袋冲进来,“队长,我在电话的尸体里发现了这个。”
“尸体?不是,你那叫电话的残骸。”林安然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说道。
“有区别吗?”他嘀咕了一句。
林安然定了定神看向那个证物袋,里面有一只装着棕褐色不明物体的小瓶子:“这是什么鬼?”
许建晃了晃证物袋:“血。”
林安然惊讶地问道:“哦,嗯?什么?”
“我已经取样送检了,不过检验结果有点……”
“把话说全!”林安然命令道。
“这个,和‘十三夜’最近一次的犯案,也就是东城河岸的那起……淋在受害人身上的……”许建斟酌着说道。
“是一种血?”林安然接过证物袋。
“恐怕是。”
林安然向椅背上狠狠地一靠,用手搓了几把脸:“不可能,‘十三夜’为什么要针对顾承?甚至可能跟踪了顾承,这不可能,他没理由先杀十二个人,只对顾承发出预告书和录音,除非……他认识顾承,或者,他的最终目标就是顾承。可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在13号作案,甚至会在同一天连杀几人,这其中肯定有原因,去查一查顾承接触过的人,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离下一个13号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的时间很紧。”顿了一顿,“所里那谁有消息了吗?”
“那谁?哦,耿医生啊,听说他很有兴趣,已经带着他的爪牙在赶过来的路上了,最快今晚就能到。”许建接过林安然递过来的证物袋准备出门。
“这么快?他不是很忙吗?好像在做什么的实验。”
“他说可以边做实验边过来。”
“靠,他不会是把他的乌龟壳开过来了吧。”林安然瞪大了眼睛。
“队长,那是四所的空中研究所——‘蜂鸟’。”许建觉得自己应该是起了一头的冷汗。
林安然随手拿起一支笔转起来:“明明就是个乌龟壳,那群壳里宅,天天猫在地面的研究所不够,还特地弄了个空中研究所。”
“队长,耿医生是四队的副队长,这个好像在四队的权限内。”
林安然愤愤地说道:“我说的是经费,经费!他用光了我们原来准备跨洲旅游的经费!所里预计未来一百年内都没有旅游福利了!”
“……我去明洲那里看看……”
“对了,跟他们说一声,我们最迟后天上午要发布侧写,让他们准备一下。”
“这么急?”
林安然看着窗外说道:“这起案子已经拖了四个月了,按照规定,案件侦查达到六个月我们就必须把案件上报给上面。”
“上四所?有这个规定?”
“你调过来才一年不到,不知道也正常,不过,你只要知道,案件到了上四所手里,就不会用正常手段解决了。”
“什么意思?”
“上四所的家伙……”林安然喃喃说道,“是一群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家伙。呵呵。”他轻笑了一声,“这么一想,难怪傅审言一开始不愿意说实话,他应该比我更清楚上四所的做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