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萧暮雨的声音宛如鬼魅,这一刻他做到了什么是魅,心海沧茫的剑尖准确无误地刺中了每一位术士,术士们只是感到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火龙不攻自破,散为点点火星,大脑一阵蜂鸣,精神分崩离析。
这短短的错愕之间,银白色的丝线缠绕上了每一人,丝线一接触到身体就变本加厉,白色遮蔽了视线,将他们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将他们牢牢束缚成一个只有头部露出的人茧。萧暮雨险些跌倒的时候,秦臻及时的上前将他扶住,但一口鲜血还是吐了出来。
强行使用昕血剑魂和心海沧茫两种力量果然是太过勉强,如果没有秦臻和伊水青,估计一丝胜算都没有,只能说他们赢得很冒险,冒险的地方就是将所有押在萧暮雨上。
“做得不错。”秦臻也不得不称赞,那一刻,就连他也没看清萧暮雨的动作。伊水青在已经失去缚鸡之力的所有术士面前,以高位者的姿态俯视,而术士也从短暂的失神中回复过来,看到伊水青那阴寒到可以杀人的脸,还没等伊水青问,立即把所有缘由都招了。
“没想到你们能把他们制服,虽然都是杂碎。”阿喀琉斯人未到声先至,缓缓从树林深处走出。秦臻对他的出现毫无兴趣,伊水青只是疑惑地皱了皱眉而后嘲讽:“我当是谁?不就是手下败将吗?”话音刚落,萧暮雨手中的心海沧茫就是一声清鸣,可惜太晚了。一把冰剑的剑尖还冒着森寒的白汽,抵在伊水青的咽喉上。
伊水青红眸之中尽是不可思议,但又缓和下来,缓缓说道:“看来沈瑛给了你很大好处啊。你这个靠女人的男人”话语里都是说不出的揶揄,阿喀琉斯握着冰剑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发白,颤抖着更加用力的抵了抵伊水青的雪颈。
同样指节发白的还有萧暮雨,握着心海沧茫的手却始终没有动作。
“可是我现在就把你的命握在手里。”阿喀琉斯冷冷地说道。
“那又如何?”伊水青对此嗤之以鼻。
阿喀琉斯脸庞涨红,放下了抵着伊水青咽喉的冰剑。
一声声关节的喀拉声从阿喀琉斯的拳头上响起,手中的冰剑发出一声爆响,冰屑簌簌落在地上。脸色阴沉铁青的阿喀琉斯双目瞪着伊水青,一副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的表情。他咬牙切齿,话语之中尽是杀意,抛出一句在最后的比试上我要彻底击败你!说完便是转身离去。
伊水青不屑一顾,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说:“只要别用下三滥的手段,我这个区区女子打得你跪地求饶。”阿喀琉斯听到头一摆,手指关节爆响,冷哼一声,说:“好,我等着。”整个人又回到了树林之中。
在阿喀琉斯转身的时候,伊水青那一双红眸之中的图案,透着森然的杀意,还有,在他用冰剑抵住伊水青咽喉的时候,萧暮雨宛如修罗,森然的杀意足以让人恐惧。
伊水青似乎觉察到了,但当她转过身看向萧暮雨的时候,那种让人窒息的冰冷却如春雪消融,丝毫都感觉不到。伊水青稍稍的讶异之后,说:“我没事。”
萧暮雨无言,眼神平静得可怕,可怕到随时都可以杀人。秦臻察觉到萧暮雨的情绪有些反常,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好了,人家已经走了,我们也该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塔,互相对视一眼,朝塔的方向出发。而一直在地面的孔雀,意识到三人的离开,也飞了起来,落在萧暮雨的肩膀上。萧暮雨先是有些惊讶,然后耸耸肩,继续前进。
“你又做了多余的事了。”沈瑛靠在不算粗壮的树干上,随着阿喀琉斯的身影渐渐出现,她的语气也愈发飘渺。
阿喀琉斯也有些猜不透她了。沈瑛盯着自己的手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自从身体里流了伊芙娜的血,性格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许多,越来越接近她的性格。手掌猛地握紧,止不住颤抖,可依旧是面无表情,脑海里想着一个死人就应该有死人的模样。
“你嫉妒他。”沈瑛冷不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看向阿喀琉斯。
阿喀琉斯冷峻的脸上流转的是复杂,就在前不久,自己喝下沈瑛的血的时候,她对自己说,如果遇上了和伊水青站在一起的少年,请不要为难他,因为我曾经喜欢过。那一刻,他的心就是一阵刺痛,沈瑛的血由温暖转变成冰凉,淡淡的腥味残留在口腔之中,但又看到沈瑛苍白的脸,心中的妒火,也渐渐熄灭。
她走向他,轻抚他的脸,他的手也顺势握住了抚摸着自己脸庞的手,只听她说:“他从小就保护着我,依靠着细细的丝线还有灵活的五指,阿喀琉斯,我实在不希望你与他作对,即使我喜欢着你。”她轻抚了一会,手掌停留在他的脸上,又说:“最后只有我能与他做一个了断。”
“我明白了。”阿喀琉斯轻轻地回答。
他们并肩走进树林深处,惊起了一小片林子的鸟。
飞鸟的异动吸引了萧暮雨抬头,恰巧从树林的缝隙中看到刚刚飞过的鸟,不禁停下了脚步,搀扶着他秦臻也是看了看,说:“走吧。”萧暮雨却没有继续往前走,伊水青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如果我和沈瑛交手,有多少胜算?”这句话是问伊水青的。伊水青垂下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目光,正想回答,却听到萧暮雨带着笑意说:“会输吧。”又未等她点头,再次重复,“我知道的,我很清楚的,沈瑛她,和我一样,在经过那么久的时间,都变成了彼此看着陌生的人,现在的我对上她,只有必输的结果。”
三人无话,唯独只有看似的失魂落魄。
“那么,你明知必输,是否还会与之一战?”许久的沉默之后,伊水青问出这句。
萧暮雨的眼眸恍如星辰,嘴边还带着笑意,前所未有的斩钉截,“可我还是想站到她的面前。”
眼前浮现出的是无尽夜空的画面,男孩和女孩在分别的那晚,在溪边说着自己的未来,只是一方却只有分离时的沉默和不舍。说起来也有点感慨,萧暮雨也没有想到,那一天自己的命运也会因此改变,自己也因此能握上心海沧茫和昕血。其实他的心里,怀念的还是两人无忧无虑的日子,用父亲教导的线弦之技摘下树上的果子,捕捉溪里的鱼,原谅她所有的小任性,所以在小小的年纪,便有了微妙的情感。
而现在,荡然无存。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沈瑛的声音宛如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却又不见人影。正当三人下意识地去寻找的时候,话语再次响起,“别找了,我已经到塔前了,要说怎么联系到你们,仔细想象就能发现。”三人检查自己的身体,终于在自己衣服的某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符印。
“原来如此啊。你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在他们术刻中种下了自己的术刻。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伊水青凝重地说道。
声音沉默了一会,不过没有回答伊水青的问题,反而问萧暮雨,“我无论变成什么样,你都当我是沈瑛吗?”萧暮雨毫不犹豫,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是的。”
“如果有一天我沾满鲜血呢?”声音又问。
萧暮雨却陷入沉默。冷冷的笑声回荡在三人之中,说不出的凄凉疯狂,“说什么不变,其实还不是每时每刻都换种种模样,暮雨。”话语一变,却是说不出的温柔,“你不管变成什么,我都会当你是暮雨的。倘若你沾满鲜血,我也一样与你沾满鲜血。”
“你知道的,我不会沾满鲜血的。”萧暮雨垂首沉默一会,说道。
一声苦笑,只听沈瑛说:“我很羡慕,时至今日你还能说出如此天真的话语,现在的你暂时还是那天溪边的暮雨。”停顿一会,再说道:“你不用对我手下留情。”一语落毕,再无声息。
久久沉默只换来伊水青的冷笑,但这声冷笑响起的时候,所有人身上的符印都黯淡直至消失。萧暮雨离开了秦臻的肩膀,看向伊水青,原本以为她的脸上会挂着冷笑,可是却是出奇地平静,平静到连那声冷笑都值得怀疑。
“我们走吧。”萧暮雨的目光放到了入云的天音塔,迈出一步,那一刻的眼神,无比的坚定和执着,让人动容。
即使你变得不是你,我也做不到沾满鲜血。
倘若你某一天沾满了鲜血,那我会与你一样,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来握紧你,但是现在,我只能暂时站在你的对立面,看着你一点点经过时光的洗礼,知道变成沾满鲜血的怪物。
那一刻,我会和你一样成为怪物,相互支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