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凌霄先行下楼,他环着刀柄,半眯着眼睛靠着楼梯。
不杀人的时候,他都是这般慵懒。忽略他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刀,一定会认为他只是个清秀瘦小的少年。
半晌,才有一个年龄稍长得的俊美少年,翩然而下。眉目含笑,步履轻盈,全身都散发着雨后新晴的沁人心脾,还有迷迭香般淡淡的诱人。
她喜笑颜开的看着贺凌霄,对方却不耐烦的望了涯渊一眼,埋怨道:“每次都啰啰嗦嗦的。”
“古人说了,‘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我不把自己收拾好了,怎么对得起翩翩君子呢?”说着,打开手中的玉骨折扇,道不尽的风流潇洒,活生生一副风流才子模样。
涯渊美貌出众,平日里招惹不少好色之徒的觊觎,贺凌霄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要打要杀,涯渊心善,当然不想他为自己多造杀孽,所以就扮作男子掩人耳目。
不过,他们两人一行,一个玉树临风、俊美潇洒,一个粗布葛衣、瘦弱凌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贺凌霄居无定所,行程随性而定,涯渊立誓要跟着着他,当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休息三日,两人继续上路。
贺凌霄迈到她面前,抬着头看她一眼,头发擦过她的鼻尖,冷着脸大步流星出了门。
涯渊一脸尬尴,眼中隐约有被揭穿了秘密的惶恐。
涯渊俏脸一红,她伸手摸了摸不是十分喉咙上不甚明显的突出,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一声,搭好包袱朝贺凌霄离开方向的右侧走去。
贺凌霄表面上狂傲冷血,但骨子里十分孩子气,任性别扭的紧。
到了太阳落在西方的地面上,涯渊才追上,莫名其妙生闷气的贺凌霄。
小道左侧的树木枯叶落尽,铺起一地绵软。右边是一望无际的草甸,茅草在微风中并肩而舞,火红的晚霞点燃天空,泻下满世界温暖,远处时时传来乌鸦粗糙嘶哑的鸣叫,偶被惊扰,扑棱棱冲入高空,渐渐飞远,最终变成一个墨点,在天际中渐渐隐去。
涯渊望着高远的天空,迷失一片在蔚蓝之中。她捂住胸口,只觉得自己的心有种渴望,想要冲破身体的束缚……
父亲说,无相国的儿女都是自然的孩子,他们的命生于自然,他们的名取于自然,他们的身心顺从自然,他们的魂归于自然。
她名字“取于自然”,懂得“生于自然”,了解“归于自然”,可翩翩没有心甘情愿的“顺从自然”……
前方有一颗,高大苍翠的马尾松,它身姿挺拔,枝叶苍翠欲滴,在这一片金黄的光晕中,显得,或许傲然卓绝,或许格格不入。
她抬头望向头顶的一动不动,寂如空气的人。
贺凌霄闭着眼,背倚着树干,手环着胸,长刀随意的担在树枝上,似乎对涯渊的到来一无所知。
“对不起,我错了。”涯渊仰着头真诚地向他道歉。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基本已经摸清对方的脾气,死皮赖脸的道歉和哀求是唯一能够“打动”他的方式。
“凌霄,再不走我们就要露宿野外了。”
“难道现在走就不用了吗?”贺凌霄闭着眼,冷冷道。
其实也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凭涯渊的脚程,两人今夜只有野营的可能了。
“那好吧。”涯渊索性解下包袱,取出斗篷铺在地上,跪坐其上,可她的目光始终不愿离开,那个高高在上又冷如寒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