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弟,小老弟……”顾玄朦朦胧胧间听到一阵近乎飘渺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他只感觉全身像是脱了水一样,丝毫无力。这时那声音又反复传进他的耳朵,而且循序渐进,好像那人离他越来越近了。顾玄缓缓睁开了他的双眼,他只感到四周都是黑漆漆的空间,他的身体无形的靠在空气上,好像失去了重量飘在了空中。“呵呵呵呵。”又是一阵笑声传来,顾玄环顾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他不知道现如今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人世,那笑声不会是牛头马面来唤他去见阎王爷报道的吧!
一个人一旦出于一种伸手不见五指,孤立无援的状态,即使四周没有任何危险,这种高密度的黑暗也会在无形中给人一种局促和不安感,深深压迫一个人的心理防线。更何况现在的顾玄,全身上下除了头受他控制,脖颈以下的躯干都没有了感知。不过此时若有任何感知,想必他的后脊早已冒出层层细汗了吧。
“小老弟。”顾玄又听到了那飘渺的声音,这时,那浓雾般的黑暗中竟然浮现出一团火一样光亮的东西飘进了他的视线。那团东西像是从虚无中凭空出现了一般,更让他诧异的是,那团东西正是他爬上船时看到的宝珠里的东西,果然是一具婴儿的模样。
“小老弟,初次见面,多多关照啊。”那声音又飘进顾玄的耳朵里。顾玄睁大了眼睛,望着他面前浮在空中的婴儿说道:“是你在跟我说话?”
“是我,小老弟,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姓鹤名一翁,逢萧皇抬爱,封我为梧桐台御使,鹤真人是也。”那婴儿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表示确实是他在同顾玄对话。
顾玄有些咋舌,面露忧色道:“我现在身在何处?”
那婴儿又是一阵咯咯的笑,随后说道:“你现在正在老夫的灵域内,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灵域?”顾玄有些失神,他的头懵住了一样,旋即大叫了一声,“我碰到了一本邪书,那书能自己伸出手来,差点害了我的性命!你可知道那书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自然。”鹤一翁的声音听起来如幻似梦,极为久远,他停了一停,接着叹了一口气,才又说道:“老夫如果尚在人世,这千宗古书自然不是我的对手,只可惜我现在肉身已死,丝毫奈何不得它。”
顾玄听得有些心惊,他暗暗忖度着,难道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死了?死了的人还能和他说话?这灵域又是什么地方?他现在是不是也死了?这个鹤一翁又是谁?怎么化成了婴儿模样将他困至于此?那鹤一翁口中的千宗古书又是何物?种种谜团皆不得解,顾玄只觉得头像快炸裂般头痛。
“小老弟切莫感到烦忧,种种困惑皆源于世俗的无知。老夫尚能谅解,我且问你是何人,你如实报来,老夫方能告诉你这种种问题的答案。”鹤一翁说道。
顾玄思考片刻,在这种情况下,那鹤一翁显然比自己知道的要更多,而且从他的口气中,他好像可以察觉的到自己的言行举止,那自己也就只能实话已对了,不过他还是打算有所隐瞒,他打定主意,对鹤一翁说道:“小子无知,先前不知鹤真人身份,多有冒犯。小子家住宿龙城,世代在顾家做杂役为生。小子顾玄在此见过鹤真人。不过我现在有些疑问,搞得我头痛欲裂,不知真人能否赐教。”
“宿龙城可是在西南边陲地方,蛮荒小城,远山远水,地方本就小的可怜,想来也多世俗庸碌之辈,难怪你一个小杂役不曾听闻我鹤一翁的名声,换做一个习武大家,遇到我鹤一翁,最少也得毕恭毕敬,以礼取茶侧立相待。至于顾家,倒是闻所未闻。”那婴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听上去倒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不过你的疑问我可以回答你,你但说无妨。”
顾玄听了不免有些鄙夷,宿龙城顾家都没听过的人,还在这里和他高谈阔论,什么鹤一翁,鹤真人,恐怕也是自封的吧,而他顾家一城霸主才是萧皇御赐,世人所承认的。但他现在确实希望这个有些自负的人,能帮他打消一些疑惑,倘若平时,他恨不得冲过去抓住这团东西,仔细看个究竟。“还请鹤真人告诉我,这灵域是何地,为何我全身动弹不得?”
“这灵域细说玄妙,多说你也不懂,我在这里只大概告诉你,这灵域便是我的精神世界。你现在在我的精神里,自然身体受我控制。因此,我束缚了你的肉身,我可不希望你在我的灵域内跑来跑去。”鹤一翁答道。
“你的精神世界?我在你身体内?”
“非也非也,这灵域是我身体内力量化而成,一般人的内力都蕴藏在下腹丹田之内,习武之人可以将它输送全身经络,顺着血脉流经人体,供各个器官部位施力发力。倘若你的内力足够精纯而且强大,那么内力便会由你的丹田向上转移至五脏六腑,直至转移到你的大脑中。你现在便是在我的大脑灵域中。”鹤一翁得意的说。
“这老头儿说的真的假的,该不会是在唬我呢吧。”顾玄心里一阵嘀咕,他问道:“那您老人家说的刚刚害我性命的千宗古书又是何物?”
“这个……这个说来可是有一段历史了。”鹤一翁想了很久,才又接着说道:“原本我们居住的大陆是相连通的,四周被海水包围。后来因为众神之战,天上的神仙老儿们不甘寂寞,互相征战,引得天雷地火频发。导致地界动荡,海水猛涨,河道灌注,地壳分离,从而引发地崩山摧之景,最终形成了四洲五洋的格局。因此,航海事业成为了不同大洲上各个国家、地域之间最主要的交通工具。由于自然险恶,大海中众多船只不同程度的受到海啸等因素的影响,便催生出一种职业——由经验丰富的习武者组成的护船师,这些人往往能使船队在大自然的困境和海盗的侵袭中使船队化险为夷。但即使是内力雄厚的习武者也不足以百分百保护船队,为此,船队出行前,总是要聚集很多习武者利用符咒把自身的力量封印在一本书上,以便不时之需。往往这本书,都会交给这个船队中最有实力的护船师,因为这本书封印了武者较多的力量,,一旦力量外溢,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所以,掌管他的护船师都会使用自己最隐蔽的封印方式去封印它,除了他本人,别的人倘若想借用蛮力打开这本书,便会受到来自护船师所赋予这本书的封印的力量,从而受到攻击。至于这千宗古书的由来,则是源于一个故事,相传有一位皇家护船师在机缘巧合中引集全身力量,与他手中一千宗族护船师所赋予力量的封印书融合一体,感知了雷电的力量,在汪洋大海上踏碎了时空,立船成仙,获得了永生。不过那都是几千年的事了,至于真假,世人无从考证,但这个故事却奠定了护船师的身份,因此大家都尊称护船师手中的封印书为千宗古书,以示敬意。你们宿龙城在我们萧国的最深腹地,四处环山,难见海洋,不知晓此事也是自然。听我这么一说,可懂了吧,顾老弟?”
“噢,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顾玄打量了一下婴儿,笑嘻嘻的问道:“真人,若是只听你的声音,恐怕不知者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已经年逾八十的老人的声音。可你分明是一个襁褓婴儿,你是返老还童了吗?怎么变成了婴儿模样。”
“这个说来惭愧至极。”鹤一翁一阵唏嘘,说道:“不瞒顾老弟,你所看到的是我的元婴。老夫自己都不知道肉身现在何处。老夫把你困在灵域里,不敢放你出来,只是因为我肉身已灭,实在怕你毁了我的领域,那样,我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肉身已死?还能用精神和我对话?”顾玄听了不禁咋舌,问道:“想必您老人家也一把年纪了,说出这话来诓骗我,是谓何故?”
鹤一翁听完,气得声音一陡,气急败坏的叫道:“小兔崽子。老夫活了四五百岁了,从记事起还不曾骗过任何人,你这厮今天口出狂言,血口喷人。要是我肉身还在,早就一个手指头碾死你了!”
“您老先别动怒!”顾玄赶紧吓得缩了缩头,感情自己还在人家的灵域内,万一这鹤真人一生气,脑袋发热,蒸熟的可不是自己吗。
“您老先别动怒。我再问您几个问题。那本千宗古书虽是我无心碰到的,但实在不值得您这么大人物救我一命,而且我上船的时候,您当时是不是就在那颗龙珠里,您肉身既然已灭,又怎么从珠子里跑出来救我,而且,我当时在靠近那颗珠子时,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而且还听到了一阵非常恐怖的声音。这些问题您老能回答我一下吗?”顾玄一股脑把自己脑子里能想到的问题全抛给了鹤一翁,也不管他发飙听没听得见。
“这些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不过,你需要先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鹤一翁止了止自己的愤怒说道。
果然要有所交换了吗,顾玄心里暗暗地说,他表面上虽然看似毫无防备,但是他对于鹤一翁的回答都是听一半扔一半,谁知道这成精的人心里又在算计他什么呢。没准他是想把自己拖回去吃掉,延年益寿呢。
“鹤真人请问吧。”
“现在是萧国几年?”鹤一翁的问题真是让顾玄听了大跌眼镜。
“当今萧国乃萧皇萧武魁执权,已有两年时间。”
顾玄话音刚落,鹤一翁却嚎啕哭了起来:“果然已死……微臣无能啊!不能保护先皇,致使先皇陨落啊!臣愧为梧桐台御史啊!……”
“先皇?”顾玄听得一头雾水。
“恩,我活着的时候,辅佐的是萧武魁皇帝的父亲,萧雍皇帝。不过先皇已经陨落了……”鹤一翁哽咽着说。
“谁跟你说萧雍皇帝陨落了?”顾玄皱了皱眉说,“萧雍皇帝现如今不正躺在太极宫里安稳的当他老人家的太上皇了吗?”
“怎么会这样?”鹤一翁有些失神的说道,“可是当时在釜山我明明看到萧皇已经战死了。”
“战死了?”顾玄也吃了一惊,说道:“可是萧皇明明完好无损的活着,他在两年前传位给自己所立的太子,也就是现如今的萧武魁皇帝。从此便常住太极宫,做他的安稳太上皇了。”
“怎么会?!”鹤一翁咆哮一声,气喘吁吁的说道:“老夫亲眼看见麒麟角插进了先皇的身体!先皇乃是一介肉体,哪里能起死回生!那太极宫里的老儿定然不是萧皇!”
“那……”顾玄听了只是一阵簌簌的冷汗往下流,如果太极宫里的那位不是太上皇本人,那这个人会是谁?难道萧武魁皇帝征战四方,大开杀戮,也是受人指使?顾玄不敢往下想了。他只觉得现在脑袋晕晕沉沉,恍惚之间他突然感到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缓缓向萧国靠近,只手遮天,一点点如浸了墨的宣纸盖住了萧国的整片天空。
这时,鹤一翁咳嗽了一声,说道:“事到如今。老夫也不打算瞒你什么了。不过,听我说完,你一定要相信我,虽然你听了可能难以接受,但我以下所言句句皆实。顾老弟,你可听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