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一点主见也没有,满心都是他想做什么,便任他做什么的无力感,只要一看见他的脸,目光就会沉迷,他是优秀,他是俊美,可是方维朗不也是一样的天之骄子么,面对他就完全不是这样,她可以跟他争,跟他斗,跟他发火,即使靠得再近也不惧怕。
掀开薄被,赤脚走到窗口边,果不其然,在那棵浓郁的苍翠下面依稀有流云飘过,随手一抓,便能取到最灿烂的景致,美得惊人,她的赤脚落在地上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像是暑夏时摸到冰凉的玉石一般,渐渐地融入在心底,一种食髓知味的贪觉,这一刻她想,自己确确实实是疯了。
程安究竟是什么,是远处只能想望不能得到的名贵花卉吗?虽然深身没有任何破绽,她却可预见自己若是靠近了,以后会是什么情景。
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那一双淡色的眸子抬上来,一眼便见到她披头散着站在窗口,那神色,带着自傲与不一般地温柔。
她的脸色算不上很好,刚刚醒来,披着一头乱发,长长的纠结在肩头与后背,甚至脸也没有洗,那神色轻淡地让人眷念,她好像没有什么力气,还是迷糊着没有清楚,大半的身子都倚在窗子上,任那帘子遮了一边的脸。
程安阳光地在下面招了招手,宛若校园时代纯情执著的男孩子,事实上他今天一身休闲衣,与前几天的西装革履完全不同,那时他是一个商业矩子,而现在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
伊澈看到他的招手了,还有那灿烂的笑容,她住在五楼,相信他只要大叫一声,这楼里所有的住户都会探头往下看,她忽然觉得有些胆颤,于是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示意他等一会儿。
程安在下面点点头,于是安份地站到他的车边去。
伊澈在他手上既没有看到鲜花也没有看见礼物,淡得不见色泽的嘴唇微勾,看来他的方法与别人倒是与众不同。
花了一点时间梳理好自己,她穿了一件淡色外套出门,披肩的长发也用头筋扎起来,粉粉嫩嫩地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不肯承认是因为程安自己才这样打扮,现在她在犹豫中徘徊,所以什么也无法解答。
欣然地走向程安,她有些忍俊不禁,“你很喜欢这样的打扮吗?明明是快三十大关了吧!”
他未觉得有丝毫不妥,“在生活中自然可以随意一些,如果我今天穿了西服过来,你肯定不愿意和我一起出门,因为我太老了,像是诱拐中学生一样!”
“你真是。”
她忍不住推了他一记,“好了,有什么事说吧!本小姐的时间可是十分有限的。”
他微微皱了眉头,“亏得我来这么早,想不到还是被人抢先了一步,看来下次要更早了。”
两人都绝口不提上次晚上的事情,面色如常。
“要不然你请我吃顿早饭得了,我现在也刚好饿了。”
她耸耸肩。
程安仍是微笑着,“有何不可,可以请问一下伊小姐,是哪位男士能有幸得到你的赏光,我也可以借鉴一下方法,免得下次踢错了门?”
伊澈菀尔,笑得极为动人,今天她原本也没有什么打算,只是道,“踢错了才知道么?看来程先生也未必是聪明人呢?”
他显得极为自负,“不做聪明人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得了你的心便行。”
这话已经有些偏题,她没有再接下去,“程先生是想逃过这劫吗?一顿早饭的钱也不舍得,早知如此,我自己在房子里煮还好些,至少现在不是空着肚子,你可知让美人饿肚子可不是绅士的风度。”
他打了个哈哈,“那好吧,程安有幸请伊小姐吃一顿早饭也不错。”
伊澈看了他几秒,优雅地上了车,今天她极不给程安面子,失控得自己也很茫然。
程安的风度确是极佳,一路到了饭店也没有多说话,绅士礼仪做得非常到位,让一个女子的自信得到了极大的虚荣,但是伊澈今天的心思不在上面,她的态度若有若无,虚虚实实,看不清楚,对着程安刻意的关怀也只是轻浅微笑,几句胡话便挡了回去。
待吃得差不多了,伊澈便时不时看着外面,程安再不知趣也知道她并不高兴。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噫……”她恍然地回头看他,“程先生的话有些奇怪了,有什么事发生吗?”
他顿住,瞬间沉了脸,刀叉也放了下去,一声不吭。
两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这样在旁人眼里分外奇特,偏偏自己不觉得。
伊澈又喝了一口饮品,慢条斯理擦拭了嘴角,“你说过要告诉我所有事的,我现在想知道了。”
她的话没有得到一丝回应,程安看着她的时候甚至是带着冷意的,冰冷的视线扫了她半天,才幽幽道,“想从我这里寻找突破口,你伊澈还不够格!”
她滞了一下,“那什么样的才够格?”
程安冷冷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程安,著名的商业矩子,战场上不倒的传奇,家势优厚,女人缘极佳,伊澈默默在心里面说着,暗地里有苍凉的泪痕落在心底,看着自己手上的一片洁白,眼睫微动,定睛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没有,甚至是一个小小的伤疤。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吗?”
听罢,他的脸色更冷,“连我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来问我,凭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一个完美的故事,伊小姐,你应该听得懂吧。”
“我不要完美的故事,我要真实的。”
她始终没有动怒,今天本来就是求一个结果。
程安面色虽然冷峻,可是她毫无感觉他的怒气,仅仅是冷寒了脸色而已,她直觉相信他没有这样残忍,他始终在心底存着一份怜惜,如果不是这样他会直接就拂袖而走,头也不会回一个,至少他肯坐在这里,可能存了几分情面吧,对一个成功的男人而言,幼稚的试探是最大的侮辱,可她偏偏做了,而且做得很彻底。
在他们面前,她还太涩,可是她情愿这样涩,能让人一眼看穿的单纯,她不以自己的单纯而耻,如果她可以选择,她也不会让自己的生活陷入这样复杂的境地,程安的俊逸温柔是一种噬骨的毒,一旦沾到便失去了理智。
她悄悄掩了唇边的苦涩,回想自己这几年的态度,似乎太过松散了,确是没有好好适应这个社会。
“什么是真实的,你确定你知道?”
“只要你说,我就会知道。”
她呆呆望着他的眼睛,几乎有干涸的眼泪流出来,她知道自己的眼神太过迷惑,依稀清澈却谈不上绝对无波,藏在下面的手指已经深深陷入到胳膊里面,那脸庞在光影里折射的浅浅暗影却能把这一切都能打破,包括言语上的逐渐锋利和不能退让。
女人的柔弱往往是致胜的最大法宝,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是她心底只觉得很酸,很酸,也许致胜的时候就用尽了所有力气了吧!谁知道那让人心折的软弱是伤了多少心才会呈现出来?
她说完后,直直看着他的反应,更曲折地表现了她的急切,“还是不能说吗?”
程安招架不住这样的温柔,他颓然地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摸到额头,怀念起那一晚的奇妙滋味,“不是不能,是不想破坏这样美好的日子,伊澈,你有的时候聪明,却未必会用对地方?”
她垂下优美的颈子不再吭声。
这样的日子算是美好吗?她不知道。
男子有些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日子总是忽长忽短,你一呆在我身边,我就觉得什么也不重要,你或许可以考虑留在我身边,我答应会一定待你好,如果你知道了过去,会后悔也说不定——”